腕上的钳制一松，小厮瞧着手中挨在一块的金元宝和银票，刚准备将元宝给顾怀楚送回去，却是手才伸出去了一分，便被按住动弹不得。
顾怀楚侧目过来，眼中寒意不减，“脱手的银子便没有再回来的道理，贤侄有此心我已是十分高兴，出门在外，花钱之事还是让做长辈的来吧。”
他说罢便拂了拂袖子收回手，纵然小厮不知内情，却也能觉出二人针锋相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一时间，捧着那元宝和银票竟有些手足无措。
而后头完全被忽略的沈晚卿，扣了扣脑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意思是……不用她花钱了？！
嘿嘿嘿。
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小厮手上，她美眸一闪，直接挤上前。
“咳咳……他们二位同你开玩笑呢！”
说罢也不顾小厮疑惑，慢条斯理地从钱袋子里取了几张零散的银票捏在手中，边数边问。
“多少？”
小厮还怔愣着，见她蹙着眉又问了一遍，才猛然回神。
“哦哦哦……一共六百六十一两。”
这怎么还一份账单结三次么？
凭这几位的阔绰手比，他岂非半年的业绩都有了！
这般想着，他笑嘻嘻地将账单递过去，神色恭谨，“小姐您过目。”
沈晚卿点点头，将账单胡乱一折塞到腰间，又舔了舔唇，抽出几张银票混着碎银子一同递过去。
“这是六百六十六两，正巧能凑个吉利。”
未料到她竟算得这般精细，小厮一怔，还是点点头接过。
“多谢小……”
话未说完却见沈晚卿又伸手过来，一把掰开他的手心，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中，抓起银票和元宝便塞进自己怀中。
“既如此，这些便由我替他们收着。”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她说着话，更是眼皮子都未曾眨一下。
小厮直接惊得整个人顿住。
这……这是什么操作！
而沈晚卿却是看都不看他，理好衣裙便抬脚往外去，那厢，原本还针锋相对的二人唇角竟是默契一勾，当即也快步跟上去。
小厮：“！！！”
不是，等等！
他小半年的业绩啊！就这么……没了？！
自天香楼出来，顾怀楚便以回府为由拽着沈晚卿便上了马车。
窗户被挡得严丝合缝，沈晚卿只能撩开车帘同萧夙年道别，却是没说两句又被拦腰拽了回去。
直至马车没入车流，萧夙年唇畔的笑意方减淡几分，旁侧等候的长空凑上来。
“世子，方才府中来了消息，说圣上的密旨到了，唤您即刻回去。”
萧夙年眼色一暗，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知道了。”
……
一路回了楚府，沈晚卿胃里头还是涨得难受，幽怨地瞥了眼一直给自己夹菜的始作俑者，她利索跳下马车。
“我身子乏得很，先行回去了，王爷请便。”
得赶紧回去弄个健胃消食片吃吃！
她说罢便飞快迈开步子，顾怀楚才站稳，那厢人都已经跑到垂花门了，眉目微微动了下，眼色颇为无奈。
景行停好马车也快步凑上来，“王爷。”
顾怀楚敛了敛神色，掀唇，“今日本王瞧着供案上那尊牌位颇有古怪，夜里你寻了机会进去瞧瞧。”
知他说的是祠堂里头的事，景行点点头，“是。”
……
一觉睡醒已是日暮时分，想起今日在天香楼碰见刘乘风一事，沈晚卿杏眸微沉，暗自思量起来。
棉衣之事楚家虽居头功，可商会之中多是他刘乘风的爪牙，若想凭借此事重立楚家威信，恐怕并不容易。
况且，算计不成刘家定然已将他们视作是眼中钉，今日他们聚在那，指不定又是在撺掇什么坏心思呢。
她想得出神，却是连房门被推开都未曾发觉，春桃进门便见她支着下巴沉思，缓步上前。
“小姐。”
人都走到跟前了沈晚卿才回神，却是一眼瞥见她手中的托盘，微微一怔。
“这是？”
春桃弯唇，“这是城西的夫人才送来的，说是先前剩了些棉和麻，她便调整了用料比例和织法，又织了一版新的布料出来。”
沈晚卿接过翻看了半晌，眼色一喜。
“当真是比起先前的要精细上许多。”
技艺之事本就永无止境，精益求精，不断进取，杨氏能有这般匠心倒实属难得。
美眸闪了闪，她心中便已有思量。
中午在天香楼那般大吃特吃，到了晚膳的时辰沈晚卿倒也丝毫不觉饿，只打发春桃端了些水果来。
冬日里鲜奇水果难寻，江南之地倒是柑橘颇多，沈晚卿瞧着账本，一只沃柑才剥完，门口人影一晃，顾怀楚迈步进来。
沈晚卿瞧了瞧自个手中的柑橘，又瞧了瞧风轻云淡进来的顾怀楚，秀眉微微一蹙。
这人在她身上安监控了？
“王爷怎么又过来了？”
才护食地往后撤了撤手，却见顾怀楚凤目一扬，自身后拎出只锦盒搁到案上。
沈晚卿一怔，几乎是一眼便认出了是醉风楼的包装。
“这？！！”
顾怀楚睨她一眼，长指一挑，直接将锦盒打开。
“今日傍晚刚送过来的，王妃可要尝尝？”
尝！
想都想死了，她当然要尝！
直愣愣点了头，沈晚卿吞吞口水，抬手捏起块糕点便塞入口中。
江南不比京中，糕点本就不易保存，这么大老远的送过来，口感难免会变差。
谁知沈晚卿仔仔细细尝了半天，却是与先前丝毫未有区别，又颇为惊讶抬眸，“王爷，一……一模一样。”
顾怀楚被她这般娇憨模样惹得心头一动，探手将人揽进怀中。
“昨日本王吃了那糕点，王妃似乎很是不开心？”
这人的呼吸浅浅落下来，沈晚卿瞧了瞧桌上整整一盒糕点，面颊一热，倒觉是自己有些小气。
然，嘴上还是逞硬，“没……没有啊，王爷您多虑了！”
顾怀楚轻笑了声，下颌磕上她的发顶。
“昨日本王连夜传信回去，今晨醉风楼的门一开管家便前去购买，景王府的侍卫快马加鞭赶了一天的路才送来，王妃也不夸赞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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