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不见,沈离变得越发黏人,苏楣掀起床帘，侧过身去,回首看时发现沈离半躺在床上，果真一眨不眨看着她,见着她回头，便露出一个笑来。
每时每刻都要看着她，好像她随时会消失一样。有时候看着她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苏楣忧心忡忡,觉得这孩子莫不是傻了,饭也不吃,觉也不睡,光看着她作什么
全都得靠着她去提醒,睡觉要她强迫，早饭倒是不声不响地起来，跟她一起吃了,但是奔波几日,仍是满身尘土的。
苏楣昨天没注意,光顾着气他不睡觉了,就直接把他推上了床，都抱着人睡了一晚，如今才后知后觉地嫌弃他身上脏。
“阿离你快去洗个澡。”她靠过去，捻起一缕他的头发，皱起眉头,“头发都打结了。”
傅安公子的府上自是没有在自己府里那么方便的，苏楣最喜欢泡澡，浴房自是要建的好一些，但是现在也只能在房间里用木桶了。
侍从也知道这是贵客，殷勤地把热水备好，倒入屏风后的大木桶里。
临出门前似是想起什么，还特意转过身问了沈离一句要不要喊几个侍女来伺候，还没等到沈离回答，被无意中听到的苏楣瞅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笑着出去了。
沈离见状抿唇冲她笑了一下，讨好似地凑过去，却被她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胸膛，气定神闲道“洗完澡再靠近我。”
说完便转出了屏风，沈离只能透过屏风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人影，他开口想喊她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口，到底没出声。
苏楣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转身扒着屏风，露出半张脸来，难得地带了害羞的情绪，小声叫沈离的名字“阿离。”她眼睛亮晶晶的，说话却越发小声了“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很高兴。”
她独自一个人走了太久了。
但是现在沈离追上了她，与她并肩同行。
沈离闻言，怔了一下，随后便弯起了唇角，还不待他完全露出这个笑容，便听得苏楣又出声了，微仰着下巴，看着便傲傲娇娇的“但是，我还是不想为你放弃其他俊俏的小郎君。”
“当然我也不会拦着你去找好看的侍女小姐姐的，所以你大可让人来伺候你沐浴”
爱找几个找几个，她才不管呢，哼
说完后苏楣瞄了沈离一眼，而后立刻收回了头，坐在屏风后捂住脸，半晌没动。
因为沈离没搭理她，无视了她的话，低下头，径直就脱了衣服，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小心看到了他的上身。
沈离那厮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他才不需要人来伺候他沐浴。
苏楣双颊绯红，自己在那儿捂了半天脸还是发烫，又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忒怂，没半点苏家少主的风流气度，不就看个男人的上身，反应这么大作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她脑子浑浑噩噩的，刚刚瞥到的那画面一直挥散不去。反反复复地就跟重播似的一直在回放，忽地一个想法冒出来，话说沈离那厮身材不错啊，苏楣想，竟然还有腹肌。
明明穿上衣服看着还有些瘦，只是很挺拔而已。
苏楣坐在屏风外面的地上胡思乱想，越想越气，气沈离突然就脱了衣服，还气自己不争气。
但是也只能听着里面暧昧的水声，恨恨咬牙。
沈离垂下眼帘，心里还是在意她刚刚说的话，懒懒散散地靠在浴桶边上，一头长发漂荡在水中，抬起手臂放在桶边，水流因着他的动作被分开，开口带了笑意“小姐之前说了什么离没听清楚呢。”
屋子里的炭火很足，烘得整个空间都暖洋洋的，不时发出“噼啪”之声。
“沈离，你”苏楣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得站起身来，跺了几下脚，“混蛋”
沈离用手撩了几下水，慢条斯理道“离记得，小姐曾应过离一个许诺，既然应下了，也应当履行承诺吧。”他咬字有自己的特点，不紧不慢地，尤其是在说完“之前”这个词后刻意停顿了一下，就显得格外恶劣。
像是在故意激怒苏楣一般。
这样不公平，沈离漫不经心地想，明明都答应他了，只有他一个不好么
他近来越发贪心了，之前想的是只要在她身边就好，后来便是要让她眼中能有自己的影子，现在更是得寸进尺。
他要苏楣身边只有他一个，眼中也只能看进去他一个。
屏风后的少女大概被噎了一下，没再出声，只是站在那里，便看得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投在屏风上，身姿婀娜，腰肢细细的，惹人遐想。
沈离侧过头，一缕沾湿的发就贴在他锁骨上，他轻笑一声，眉目间满满的慵懒，闲闲靠在浴桶边上“小姐为何不说话了离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再说了，若是离满足不了小姐，小姐再找其他人也不迟。”
反正她自己说过的，只要长得俊俏，谁都可以不是吗那么就让他来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她只想要床第之欢，那么就由他来给她。
沈离垂下眼帘，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扯扯唇角，懒懒笑了一声“到时候小姐但凡还有力气去找其他郎君，便尽管去就是，离绝对不拦着。”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隐隐露骨，苏楣又不是小孩子，几乎是反应过来的一瞬间脸立刻就爆红了。
苏楣就是个纸老虎，平日里说得放肆，临到头就怂了，最胆大的一次就是把沈离当作其他小郎君调戏那次，除此之外除了口头上说说，就半点其他心思都没起过。
他、他怎么这么不要脸苏楣在屏风外气得磨牙，直接被怒气冲昏了头，硬着头皮就跟沈离杠下去了“这可是你说的”
她气急败坏地直接绕过了屏风，视线不躲不避地直接迎上沈离的，也不害羞了，径直朝着他走过去。
苏楣刚刚进去就后悔了，但是现在转回去貌似显得她很怂的样子，为了面子还是过去了。
水雾缭绕，沈离的面容在其中若隐若现，表情波澜不惊的，安安静静抬起眼帘看着她，微微勾了唇，竟然透出几分绮丽来，似笑非笑挑了眉道“小姐。”
语调缠绵暧昧，一把小钩子一样，让人心里痒痒的，整个人像是狐魅化身。
他仰了头看苏楣，眼尾细细的，半阖眼睛看她，或许是刻意地引诱她，这个表情显得勾人得很。
苏楣心里重重跳了一下，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男人做出这样的表情，会这么媚。
苏楣打眼望过去，便能看到他肩背的流畅曲线，肌肉内敛好看而又富有力量，更让她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沈离现在已经是一个健壮的青年了，脱去了那个青涩安静的少年模样。
他眼底藏着的占有欲已经掩饰不住，然而更让苏楣紧张的是她也能看到沈离眼底毫不掩饰的情欲。
像是一只饥肠辘辘的兽，下一秒就会朝她扑过来，将她整个儿都吞吃入腹。
如果说沈离之前对她的感情，属于孩子气的占有欲的比重较大，说要当她床上的小侍也像是小孩子害怕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转而对别人好。而对于爱情，情欲这方面则是不怎么开窍。
那么现在他则是完全反过来了，或者说，这两种感情已经混合到一起了。
转而成了一种不知道该划分为亲情还是爱情的东西。
沈离看苏楣的眼神，已经完完全全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在他浅褐色的眼中，在肆意生长。
屋子里日光昏暗，一切都像是一个幽暗的梦一般。
苏楣紧张地后退一步，放软了语气，娇娇怯怯地喊他“阿离”她对这样的沈离很是陌生，开始害怕起来。
沈离听闻苏楣软声喊他的名字，便知道她是害怕了，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侧过头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翻腾的情欲已经被压了下去，便又是一副温润端方的君子模样。
“离在。”他低低应了声。
苏楣眨眨眼，见他不再是之前的吓人表情，得寸进尺起来“阿离，你刚刚吓到我了。”她凑过去，放肆地贴上他发烫的脊背，手放到他肩上，像是泄愤似地捏了一下，“阿离真坏。”
“你还反驳我。”
少女蛮不讲理地先人一步算起账来，沈离也不在意，温温和和地应下她说的话，错也一一认下，“是离的错。”
沈离伸出手，抚上苏楣的侧脸，暧昧又多情，他眸中含了脉脉情意，像是月光下的湖水一样温柔。
“小姐以后莫要再提其他郎君，离便不再反驳小姐，可好”
他可是要嫉妒得发狂呢。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跪伏在地上。
桌前坐着的则是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只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来不紧不慢地敲击着桌面，根据身形只能看出是一个男子。
半晌后那黑衣人才开口。
“你说的可是真的人当真在傅安府上”
“是，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公子说确实是幽州苏家的小娘子。”
跪在下面的女子声音越发娇媚起来，“而且昨儿府中还来了一队人马，听说是什么沈州牧”
那黑衣人停下敲击桌面的手，“哦你确实来人是姓沈”
得到底下粉衣女子的回答之后，黑衣人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这上赶着来出卖你的公子，想要什么好处”
“奴婢只想要留在公子身边。”底下粉衣女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来，赫然是云朵。
“奴婢只想让公子知道，只有云朵才是一直真心的，能一直陪在他身边的人。”
“你这算盘打得不错。”黑衣人忽地笑了起来。
借刀杀人的活儿很溜，就是蠢了些，看不清她那个公子的处境。
若是这事儿是真的，她公子便是有幸能保住一条命，但也怕是这辈子都不得有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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