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程青然聊过之后,马楠压在心里的担子轻了很多。
有些话虽然还是难以启齿，但再给乔绿竹打电话、发微信，明显不会因为她的冷淡变得无所适从。
试伴娘礼服的前一天晚上,马楠和谢迎十点多才带着一身疲惫回了宿舍,她赶在宵禁之前匆匆冲了个澡,一回来马上给乔绿竹打电话报备日常。
那头,乔绿竹明显也是在等着,电话刚一响立刻就接了，偏还要嘴硬得一声不吭。
马楠和乔绿竹汇报完一天的流水账,静了几秒,一时没想好找什么新话题和她继续聊。
这段时间，她们每天的交流就训练结束后这几分钟。
很短。
她很想她。
这个念头一动,马楠没忍住说了出来，“乔乔,明天试伴娘礼服你会去吗？我很想你。”
话落,她隐约听到乔绿竹在那头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当然去啊，但是绝对不是因为你。”
“那就好。”这样就够了，能见她一面就够了。
之后又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谢迎洗漱完，在一边小声提醒马楠时间，尽管她很快捂住手机,还是被乔绿竹听见了，她带着鼻音,没好气地说：“快去睡觉！一脸黑眼圈丑死了！”
马楠态度顺从,“好，你也早点睡，明天见。”
乔绿竹支吾,“……明天见。”
挂断电话，谢迎不可思议地看着马楠说：“楠姐，你至于吗？一个电话而已，笑成这样。”
马楠站起来，端着脸盆往出走，“你不懂。”她笑的不是打通了这个电话，而是乔绿竹最后那句气呼呼的关心。
闹得再凶，她也还是那个擅长心软的乔乔，等着她坦白，等她去哄。
————
一夜好梦。
隔日，江觅来北一飞接程青然去试婚纱，身为伴娘，同样要试礼服的马楠顺道蹭了个车。
经过市中心，她迟疑着问：“嫂子，您知道哪里有卖甜品的吗？”
程青然每天飞行任务，队里琐事不断，忙得团团装，潜意识里，马楠觉得她不像是会知道这些的人，于是直接问了江觅。
不料江觅‘啊’一声，茫然地说：“我不知道啊，你问程程吧，我的甜食都是她给买的。你想吃？”江觅顺口问。
马楠，“不是，给乔绿竹带的。”
“这样啊，那问程程准没错。”江觅和旁边的程青然对视一眼，眼底浓情快速晕开，“她知道我不能吃太多甜食，找的都是无糖的，也就过过嘴瘾，这种给乔乔吃刚好。”
“嗯。”马楠看向程青然，问她，“程队，您知道？”
程青然，“前面路口左转就有一家。”
“要买吗？”江觅接着问。
“买。”马楠不假思索，“嫂子，辛苦您一会儿路边停下车。”
江觅，“不用这么客气。”
很快，马楠下车进了甜品店。
程青然靠着椅背，笑得非常不怀好意。
“程程，你在打什么坏主意呢？”江觅笑问。
程青然转过来，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马楠这么低声下气地哄人，你们公司这位乔大小姐不简单。”
“哄？”江觅疑惑，想到乔绿竹最近没事老往她那儿跑，表情还总丧丧的，忽然明白过来，“她俩的问题还没解决？”
程青然，“应该快了。”
“好吧，竟然是场持久战，没经历过，难以想象。”江觅唏嘘，“换做是我，冷战三分钟估计就撑不住了。”
“是吗？”程青然揶揄道，“要不要试试？”
“不要。”江觅一口拒绝，看程青然竟然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恼得把她扯过来，在嘴唇上狠狠嘬了一口，凶道，“你别想！”
程青然乐得开怀大笑，“开玩笑而已，哪儿舍得。”
后排马楠已经买好东西回来，她拉开车门坐进来，面无表情地说：“早饭吃得多，狗粮塞不下了。”
一本正经地说冷笑话可还行？
江觅憋着笑，换挡离开。
到达目的地，程青然和江觅进去换婚纱，马楠望了背对她不吱声的乔绿竹一会儿，提着蛋糕盒子走到她跟前说：“吃吗？”
乔绿竹只暴躁了一两分钟就美滋滋地舔起了叉子，记起自己最近的处境，甜虐甜虐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边吃边哭，边哭边控诉马楠的种种恶行，说到最后把自己委屈得不行，愤愤地将叉子往蛋糕上一戳，说：“你喂我！”
马楠接过蛋糕，在乔绿竹对面坐下，小口喂她。
很细致，沾嘴边了还知道用手指给她擦干净。
可还是很难受啊。
好好一女朋友不让碰，这是什么绝世委屈！
不可原谅！
兜着一肚子愤懑，乔绿竹无视了马楠一整天。
晚上吃饭，江觅特意点了四人小桌。
乔绿竹和马楠挨着坐。
就那么点空间，乔绿竹眼皮子一动就能看到旁边的人。
可她偏不，全程没给马楠一个正眼。
“您好，这个是蜜汁排骨。”服务员上菜。
乔绿竹听到排骨两个字眼睛登时亮了，奈何菜在斜对面放着，中间隔了一个比较高的蒸盆，她够不着，大庭广众的，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只能咽了口唾沫，强行把目光从排骨上扯开。
马楠看到了乔绿竹反应，她等程青然给江觅夹完后也想给乔绿竹夹，谁知道筷子刚朝她那边转过去，盘子就被挪走了。
马楠夹着排骨的手僵在半空，场面稍显尴尬。
江觅无奈地看了眼化身小作精的乔绿竹，转而对马楠说：“乔乔最近减肥，不喜欢吃排骨。”
乔绿竹，“！”不喜欢吃个毛线团！这是她的最爱好吧！可她不能为了一块骨头丢了骨气！
马楠无法，只能顺着江觅给的台阶下来，把排骨放在空着的碗里，朝乔绿竹那边推了推，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悄悄夹走。
程青然忍着笑，拉马楠闲聊队里的事。
一问一答，非常心不在焉。
乔绿竹第三次端起杯子要在嘴边，偷摸着往放排骨的碗里瞄时，马楠发现她的杯子空了，遂拿起水壶想给她添一点。
她却眼尖，两手一拢，直接盖住了杯口。
小动作过分明显，马楠被刺了下，张口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默默把水壶也放在了乔绿竹手边。
她现在可是韩博涛跟前的红人，俨然就是朝程青然接班人培养的，在队里要成绩有成绩，要脸面有脸面，什么时候这么下不来台过？
这么一对比，她在乔绿竹跟前的‘委曲求全’就显得尤为可怜。
程青然看不下去，从下面勾了勾江觅的手指。
后者会意，对乔绿竹说：“去不去厕所？”
乔绿竹想说不去，看到江觅凉飕飕的笑乖巧点头。
两人一走，马楠立刻给乔绿竹添了水，后又往她盘子里夹了好几块排骨，急促中带着点慌乱的动作看得程青然忍俊不禁，“真不至于，乔绿竹就小孩子脾气，喜欢蹬鼻子上脸，你凶她一回保管以后乖乖听话。”
程青然这话显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在打趣马楠，她却皱着眉，很认真地驳了回来，“是我有错在先，她生气是应该的。”
这下轮到程青然哑口无言。
就在昨天，新人里有人背后嚼舌根，说女人干她们这行是哗众取宠，为此，马楠训练结束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他们比了一场，不然也不会那么晚才回宿舍。
听张铮说，他当时就差跪下求这位姑奶奶退一步海阔天空，可惜人压根不知道‘退’字怎么写，脾气硬，表情臭，下手更是一点情面不留，让那几个嚼舌根的人输得极惨。
这才多会儿功夫，怎么就变得这么识时务，知进退了？
“呵。”程青然轻笑，拿起杯子砰了下马楠的，“今天难得见面，一会儿找机会把事情跟乔绿竹说明白，再拖下去你不难受，我都烦她三天两头老往我家钻，让江觅伺候她吃喝。”
马楠举杯抿了一口，沉声，“我知道。”
“你坐会儿，我去接个电话。”程青然拿着手机说。
马楠，“好。”
不久，乔绿竹回来，看到盘子里的排骨，抿着的嘴角动了动，差点笑出来，余光看到马楠很快又将笑意压下，坐回去说：“谢谢哈。”结尾带了语气词，就变得和最近生硬的态度截然不同。
刚在卫生间，江觅劝她不要闹得太久，怕把两人的感情磨没了。
她起初还嫉妒江觅可以在程青然面前肆无忌惮，听完她为了回到程青然身边做过多少努力，绕了多少路，妒忌淡了很多。
现在想吃的就在盘子里，她莫名想跑回去冲江觅嘚瑟一句，“我就闹怎么着了，有人乐意陪着呢！”
乔绿竹想到这里把自个乐得笑了出来。
一旁马楠见她心情好转，犹豫片刻，问道：“晚上回家吗？”
乔绿竹没抬头，咬了口排骨含糊地说：“唔。”
————
晚上8点多，两人一起回了马楠在东边的房子。
乔绿竹一进门就钻进了卫生间洗漱，一个小时后再出来，直接抱着被子进了客房。
门没关。
马楠站在门口看她关灯上床，没完全放下心的再次高高悬起。
马楠准备许久的话在嘴里打了个滚，胸腔憋着一口气，抬脚进了客房。
乔绿竹的耳朵一直竖着，知道马楠进来了，她没动，侧卧在被窝里，无语地想：“客房哪儿是潮，褥子冰得活像刚浸过水。”
转念想起自己第一次在这里留宿，马楠毫不犹豫地把主卧留给她，鼻尖蹭得冒起一股酸意。
待马楠在床边坐下，把那些在心里结了痂的陈年旧事一句句说出来，乔绿竹再也忍不住，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抱住马楠，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人压在了床上。
“马咩咩！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笨蛋！”乔绿竹气得眼睛泛红。
马楠安静地躺着，被乔绿竹攥着的手腕一动不动，一副随人审判的认命模样。
乔绿竹蓦地就没了脾气，俯身抱紧马楠，低声说：“我要是在意，早在北一飞宿舍楼第一次碰见你就躲得远远的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自己那天看起来有多凶？那么凶的女人一看就不是善茬，是个人都会这么想好吧，我又不笨肯定也想得到，那我后来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你想过没有？”
马楠定定地看着头顶暗色的月光，说：“想过。”
“你想得肯定不对！”乔绿竹不讲道理，“我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心疼你，所以总想着你，想着想着就喜欢上了你！既然都喜欢了，谁还管你以前的事啊，我又不是居委会大妈，一天天闲得慌！咩……”乔绿竹吼完，语气一软，侧脸贴着马楠的脖子，柔声道，“你没有配不上谁，你很好，特别好，对我最好。咩，我想要有人陪我闹，不是站在一旁看我闹。”
两人关系对等，她才敢理直气壮地向别人炫耀自己有人纵容，有人宠。
换一种，在外人看来就成了无理取闹。
这种她不要。
“咩，我们好好的不行吗？”乔绿竹带着恳求的话如同细密的针从心头扎过，余留的疼痛里有种豁然开朗的畅快。
马楠在黑暗里眨了眨酸胀的眼睛，坚定地说：“好。”一个字将乔绿竹从阴雨带到了天晴，她趴在马楠身上，边数落边亲她，“都怪你，别扭死了，要不是你我能一连十几天，天天独守空房？每天看江觅和程队秀恩爱都快嫉妒死我了！你要加倍赔我！”
“好。”马楠侧过头，让乔绿竹在她拉长的脖颈里肆意妄为。
这感觉很像乔绿竹前些天想方设法灌她酒后，生涩的热情。
她当时似乎很期待。
“乔乔。”马楠叫了乔绿竹一声，试探着问：“今天没喝酒，不用装醉，想不想清醒着试试？按你心里想的。”
乔绿竹懵了一瞬，脸瞬时红了，“我不会。”
马楠笑了声，拉着她的手慢慢往下，“我教你。”
————
隔日醒来，乔绿竹抱着被子兴奋地在床上打滚。
竟然真的做了？她上咩下。
“啊！！！”乔绿竹将脸埋进被子里大叫，依然无法相信昨晚发生的种种，咩被她弄得低喘的表情也太好看了叭，还有……
“在干什么？”做好早餐的马楠进来问。
乔绿竹翻身仰躺，从被子下面露出一双笑意十足的眼睛，说：“在想咩你也有情不自禁叫出来的时候啊。”
马楠一怔，略显尴尬地避开乔绿竹炯炯有神的目光说：“起来吃饭。”
“嗯嗯！”乔绿竹一时忘形，直接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不对，怎么感觉凉飕飕？
乔绿竹往下一看，人差点没了。
她现在全身上下就一条小裤。
同一时间，马楠也在看着她，“我去拿干净睡衣。”
乔绿竹脸红如血，说话镇定如斯，“不了，咱俩谁跟谁啊，身上那几两肉早摸得清清楚楚了。”
马楠，“……”
有毒吧？！
乔绿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之后几天，她和被人挪到阴凉地儿的向日葵一样，死活抬不起头，一直到江觅和程青然婚礼当日，才终于又轻松自然地叫起了咩。
“咩，我要捧花！”乔绿竹个小矮子挤不到跟前，只能寄希望于身高出挑，还身手灵活的马楠。
她不负众望，只是那么站着，跳都不用跳，手腕轻轻一勾就拿到了捧花。
乔绿竹乐得抚掌大笑，态度之嚣张，让何海洋无法忍受，他翘着二郎腿，两手环胸，冷脸道：“27的人了，闹什么闹，有意思？”
“有啊！”乔绿竹仗着人多，怼人一个顶俩，“有人就是喜欢陪我这样，你不乐意憋着啊！”
何海洋嗤笑一声，不屑道：“谁这么不长眼？”
乔绿竹光笑不吱声，等他想训自己的劲头散了，身体往后一靠，仰起头，小声同低头与她对视马楠说：“你啊。”
马楠把娇艳的玫瑰花束递到乔绿竹手里，唇角晕开外人鲜少能看到的温柔笑，“嗯，我陪你。”
陪到你烦，陪到你老。
陪你走一段天荒地老。
——完
作者有话要说：就完了呦
不足之处感谢大家温柔的包容
再见啦~
可以评分的话麻烦大家评个分哈，不过，据说阿江的评分规则很奇葩，不用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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