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镇魔魂
“是吗？我觉得师父你说得挺认真的……”
许守靖摊了摊手，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
伶扶玉美眸圆睁，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等着许守靖气赳赳地道：
“你就这么心安理得把为师收下？刚才你还纠结会伤害到楚淑菀她们，都是假的？”
“不……那都是真的。”
许守靖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沉默了片刻，认真地看着伶扶玉，严肃道：
“我觉得师父刚才教导的很对，伤害其实已经造成了，我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努力让她们获得幸福……仅此而已。”
“……”伶扶玉。
什么意思？合着还是我自己造孽了？
伶扶玉奋力推开许守靖，清水双眸暗生恼火，盘算着要花些口舌功夫，和许守靖大战几个时辰，反正绝对不会对他投怀送抱。
“听着靖儿，你的想法没有错，但是对象错了，现在为师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不要再纠……”
伶扶玉的话还没说完，窗外忽然传来一道轰鸣：
嘭嘭嘭——
巨大的气浪冲至云霄，紧闭的房门被掀翻，亮金色的阳光射了进来。
忽有狂风呼啸，地龙翻滚，弥漫开来的深紫之气给附近的景物上了一层滤镜，暧昧模糊、妖异魔性。接着，沉寂许久的街道再度嘈杂了起来。
惊变来临的瞬间，许守靖凭借本能把伶扶玉扑倒在床榻上，用后背遮掩了些许门口涌进来的紫气。
由于情况的确紧急，许守靖甚至忘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伶扶玉已经恢复了实力，就他这点微末的修为，当背景板都是炮灰那一类。
不过，这回伶扶玉却出奇没有抗拒许守靖的行为，她像是理所当然一般，静静地缩在这个几乎趴了一晚上的怀抱。
如果是在刚才，许守靖看到伶扶玉此时的举动，肯定会乘胜追击，破除道姑师父心底最后一道防线。
可惜现在情况下紧急，他压根就没注意到伶扶玉的这些小动作，视线瞥着被狂风吹飞的隔扇门，紧声道：
“这是荼御魔魂的手笔……难道八宗的人已经都被他杀光了吗？这也太快了……”
其实最初在商量如何对付魔魂的时候，许守靖等人有向鹤轩确认过当前八宗弟子的大概战力。
天渊宗自不用说，来的基本都是主力，不过在「第二极夜」的洗礼下，光是精英弟子的数量都被削去了将近四成。
剩下的六成里，还有一部分是单纯被拉过来充数，可以说和最初攻打长河苏氏时完全是两个强度。
其他七个宗门中，虽然也有罗睺寺、天外剑城这样的巨头。但人家毕竟和长河苏氏无冤无仇，派来的弟子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比较有限，完全是为了响应荼御仙尊的号召，撑个场面罢了。
就是这样一堆充斥着歪瓜裂枣的临时联军，单纯的对付长河苏氏这样失去首脑的宗门，那的确有不小的威慑。
不用说长河苏氏了，拿去打天南洲绝大多数宗门都没有问题。
但如果要对付远超荼御本人实力的魔魂……这战力还是有些难看。
不过鹤轩也说了，就算个人战力加起来可能无法匹敌，只要相互配合得当，在荼御魔魂手下撑了两三天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许守靖当时就觉得很对，毕竟能当三巨头宗门的弟子，不存在绝对的傻子。
一打一打不过，还蠢到不叫人来正义的群殴，那不是成姬向剑了？
所以许守靖和仇璇玑等人制定计划的时候，是按照两天的标准来的，今天的主要任务，是尽可能地救援那些苏都遇难的弟子。
嗯……如果不是伶扶玉突然冲过来，把他拉进屋里‘霸王硬上弓’，这会儿许守靖应该在苏都废墟中疯狂踏步——用九劫重狱体清理残害。
等到清理完，‘沉睡到冰柩’的材料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许守靖就该被老阿姨染曦下咒入土为安了。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的情况也一样。
“八宗弟子的水分真大啊……多撑个两天不行吗……”
许守靖咬牙吐槽道，他的身体目前还没有完全复原到全盛时期，只是被伶扶玉用极寒之冰镇压了躁动的涅槃境灵力。
如果想要彻底修复，还需要相当一段时间慢慢炼化。
可惜，许守靖现在也没那个闲工夫了。
伶扶玉趴在许守靖怀里，听到他的话，默默闭上了清水双眸，本就白皙的肌肤覆盖上了一层淡蓝色的光辉。
片刻后，伶扶玉缓缓睁开眼眸，郑重其事地说道：
“八宗弟子尚未全灭，不……应该说主要战力基本没有损失。但魔魂原先温温吞吞的攻击模式突然变了，他开始积极的朝东方包围的弟子发动攻击，刚才的飓风就是魔魂攻击的余波。”
顿了顿，伶扶玉补充了一句：“最多三刻钟，八宗的放线就会崩溃，魔魂也会来到苏都的上空。”
许守靖微微一愣，低头看着伶扶玉，呼出的寒气扑打在对方的脸颊上，蹙眉道：
“所以说……那个没有自我意识，全靠本能行动的魔魂，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目标不再是八宗弟子，换成长河苏氏了？”
伶扶玉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的伸手推开许守靖的俊脸，冷静道：
“不对，好好想想吧。魔魂真的是冲着长河苏氏来的吗？魔魂没有自我意识，所有决策全靠宿主，宿主失去性命或者存在本身消失，魔魂会失去控制暴走，依靠本能杀光附近所有的生灵……这是被上古之魂寄宿的那个小姑娘说的话。”
话到此处停顿，伶扶玉伸手捋顺散乱在床单上的长发，清水双眸出奇地严肃：
“但……‘本能’是什么？只有杀戮本能吗？不是的，还有一种与之相对的本能存在。”
许守靖恍然大悟一般，手撑着床板缓缓起身，喃喃说道：
“求生本能。难道是……”
许守靖将视线转向伶扶玉，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愕；伶扶玉镇定的点了点头，脸蛋儿微微泛红，以笃定的口吻说道：
“和清儿说的一样，毫无疑问我恢复了实力……虽然还不及全盛时期，但绝对是在场所有人中对魔魂威胁最大的存在。”
伶扶玉微微眯起了清水双眸，语气低沉：
“将威胁扼杀于摇篮……魔魂的本能大概是这么告诉他的吧。”
理解了事情的经过，许守靖顿时有点慌，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实在没办法帮上忙，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魔魂把师父吞噬，下意识道：
“那怎么办？要不师父我们现场再‘修’一会儿吧，等你恢复全盛实力再去镇压魔魂，这样比较保险……”
伶扶玉脸色一黑，没忍住往这小混蛋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
“修什么修，都打到家门口来，还赖在我身上干嘛？快起来！”
别小看这只是轻轻敲了一下，伶扶玉可是连极寒之冰都用上了，并且依靠满月期巅峰那如同穿针引线的控制能力，将极寒灵力维持在了让许守靖吃不小的苦头，但不至于真受伤的程度。
许守靖捂着脑袋站了起来，俊秀的脸庞略感委屈。他这回真不是开玩笑，虽然很恶劣不过还真是这么想的。
不然还能怎么办？战力无法过多期待的情况下，就剩下这具身体能派上用场了。
伶扶玉坐起身子，伸手抚平因为挤压许守靖胸膛褶皱凌乱的衣襟，轻弹手指牵扯出一团淡蓝色光辉，灵力丝带慢悠悠的漂浮，将搭在木椅上的纯白肚兜收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伶扶玉看到许守靖还在那傻站着，没忍住踢了一脚：
“转过去！”
“……”许守靖。
昨晚又不是没见过……
想是这么想，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转过了身。
窸窸窣窣……
脱掉霓裳，穿上肚兜，再次换上霓裳。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十秒，伶扶玉摇身一变，又恢复了冷艳禁欲道姑的形象，昨晚的娇吟婉转好似一场虚假的梦境。
伶扶玉站起身打量了自己一阵，似乎很满意现在的形象。
她偏头瞥了眼许守靖，发现这混蛋不知为何一脸郁闷的模样，还以为是在苦恼魔魂该怎么办。
伶扶玉叹了口气，玉手搭在了许守靖的肩膀上：
“放心吧，靖儿。为师虽然没有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但区区无魂无魄的妖邪我还不放在眼里，你现在身体状态有恙，哪里也不要去了，老实呆在这儿等为师的好消息吧。”
言罢，也不等许守靖回应，玉足轻踏木板，蓝色灵风骤起，灵檀木质地的房梁与瓦片顷刻撕裂。
再转头时，伶扶玉已经凭空悬起，眨眼间化为了天边的一颗流星，不见踪影。
许守靖满脸错愕的看着被开了一个大洞的天花板，又斜了眼旁边四分五裂的隔扇门，愣愣地说道：
“怎么感觉好像比我翻墙还过分呐……”
……
“快！快快！不要停下来！魔魂马上就要来了！”
苏仁站在濒临崩毁的道路中央，焦急地催促着同门弟子转移伤员。
就在刚才，长河苏氏经历了一个晚上的救援行动，好不容易才缓过了劲儿。
谁知魔魂突然开始俯冲，一改之前慢吞吞的攻击方式，八宗的弟子反应不及，包围圈被接连突破，想要重新架起包围圈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边打边跑，试图影响魔魂的移动。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魔魂这是把攻击目标从八宗换到了长河苏氏，八宗弟子也只是因为事出突然，没有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如果八宗的人察觉到自己不再是目标，恐怕会立刻放弃和魔魂交战的心思，清点弟子转身就跑。
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来攻打长河苏氏的，没有义务帮长河苏氏退敌。
苏仁本就因为虞知琼的话心烦不断，这会儿又遇上这样的变故，整个人陷入了混乱。
“该怎么办……八宗反应过来会花多少时间？在那之前来得及转移全部伤员吗……说到底……就算伤员全部转移了，魔魂如果穷追不舍，没有三江云守阵，苏都拿什么抵抗……”
苏仁飞速旋转着大脑，冷汗顺着脖颈滴落，右手不停地轻轻敲击自己的额头，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用担心，八宗不会走。”
听到这个声音，苏仁转头一看，鹤轩正表情严峻的站在旁边，开口道：
“本座去叫回天渊宗的弟子，再以师兄的名义下令，其余七宗还不知晓师兄已死，应该也会给我个面子。”
苏仁松了口气，顿了下，蹙眉道：“可是……前辈不是打算等一切结束，再以谈判的形式接手天渊宗吗？等事后如果暴露了……”
鹤轩摇了摇头：“没问题，景龙与师兄已死，虽然是半桶水，但本座的确是天渊宗仅剩的门面。那些老不死的没理由会不让我来当宗主，不用担心之后我会不履行约定。”
话虽如此，强行拉着八宗联合送死，就算答应了魔魂，造成的死伤估计都会算到鹤轩一人身上。
其他宗门又不是没有弦月老祖，如果以这个为理由上门讨说法，天渊宗的老人多半会选择事不关己的处理方法——比如，直接把责任推到鹤轩一人身上，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
鹤轩早有心理预期，既然打算改革天渊宗，就不可能在此驻足不前。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起飞，视线上空忽然闯进了一个身着朴素霓裳的身影。
“那是……”鹤轩微是一愣。
苏仁也注意到了，接过话茬：
“扶玉仙尊……”
……
临空而立的紫色人形盔甲散发着渗人的气息，八宗弟子在紫气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尸首葬身云海。
无论献出多少生命，他们都没能阻止紫色人形盔甲半步。
绝望当中，不知道是谁如此呢喃：
“这种怪物……要怎么赢？”
赢不了，这是在送死……所有人都这么想。
然而，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他们心中的绝望，就被更加巨大的震惊所替代。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过神时，视线所及之处变成了冰天雪地的世界。
不可一世的盔甲巨人僵硬在原地，肩头和脑袋上积起了白雪，厚厚的冰层宛如覆上了一层新的盔甲。
冷艳道姑临空而立，手中无剑，挥手却放出了几道剑罡。
盔甲巨人像是被杂碎的石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化为了漫天碎片，露出了深埋盔甲碎块中的红发少女。
“那道姑……她……她是什么人？”不知道是谁声音颤抖地出声。
人群中弥漫开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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