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欺师

第九十七章:捡肥皂

    行走在外,并不像是在宫里那么舒适,聂青桑舀起一瓢算不上温热的水,从自己头顶淋下。
    比雨水暖和不了多少的水,带着提神的冰凉,沿着那布着刀疤暗伤的脊梁流淌而下。
    这一顿凉水下来让聂青桑的脑思路都清醒了不少。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上山那一会,老不尊总是想不到如何照顾一个多出来的孩子,他又常往外面跑,有时候趴在草丛里看一只甲虫,都能猫在草丛里一整天都不出来。
    饭都顾不上吃,更何况是洗澡,而且,在他的认知里,洗澡是下雨下雪时才需要做的事。
    他脑袋上着了虱子,打着结的头发被他抓得越来越乱,蓬头垢面的在老不尊面前痒的蹦来跳去。
    终于有天同样邋遢的老不尊都看不下去,直接拿着剪子绞了他的头发,然后提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丢进了水缸里。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缺德的师父。”
    想起从前,聂青桑笑着去拿澡豆,拇指大小的澡豆按照香味被分放在旁边的盒子里,小小的澡豆被格子分开,每一个小方框里,都写着对应的香气。
    澡豆这东西不好看,但是胜在味道好闻。
    聂青桑待着的山上是没有这种东西,只有后山不见天日的山林里,长的高高大大的皂荚树。
    以前摘这东西,都是老不尊去做的。
    他人尖嘴猴腮黄鼠狼似的,但是摘豆荚时却像那暖春里的燕子,跃起来的脚步就像踩着看不见的翅膀,轻轻巧巧的飞上去。
    他张着衣服使劲接,却每每被皂荚砸了脸。
    “榆钱儿你莫不是个傻的。”
    师父摸着他的头,看着被砸出的血印子,忧心忡忡,总觉得自己一世英名迟早毁于一旦。
    “皂荚这东西不怕摔,你要是不喜欢断的,只用那些好的不就行了。”
    他扬着小脸,一点也没有被砸破脸的觉悟,“可是这是你辛辛苦苦上去摘的啊,那么高的地方,你就算不怕也很危险的吧。”
    摸着他额头的手停住了,老不尊的声音透着笑,又好像透着别的东西,“榆钱儿你可真是个傻的。”
    榆钱儿也不知道自己傻不傻,只是下一次老不尊去摘皂荚,他还是会张着衣摆站在下面。
    直到,他开始学武,寒来暑往之后,他可以学着老不尊的样子自己上树。
    那时候的他,长大了许多,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傻气,他跟老不尊不一样,他背了筐上去,这样就可以储备许多冬天用的皂荚。
    聂青桑是个喜欢屯粮食的小仓鼠,这一点不论何时都没有变过。
    聂青桑记得清楚,那天天很好,他不仅摘满了一整筐的皂荚,还摇着腿脚在树杈上睡了一觉。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头顶炎炎烈日,树荫里微风清爽,鸟叫虫鸣,每一个细微声响,与他来说都是别样享受。
    这一睡,就是贪眠晌午。
    等他醒来时,发觉有带着飞檐珠帘的马车,从远处远远而来。
    那套着笼头的白马,哪怕只是惊鸿一瞥,也差点让聂青桑情不自禁的跟上去。
    直到那马在他面前停下,车帘掀开,马车里坐着的是个蒙着面纱的小姑娘。
    聂青桑看不清小姑娘的脸,但是他能看到小姑娘睁着的那双像葡萄一样水灵的大眼睛,温温柔柔,哪怕对着陌生人也温婉而仪态万千
    他那时还没怎么见过几个外人,更何况是这么一个漂亮可爱又温柔的小姑娘。
    “你背的什么?”
    小姑娘问,他的声音透着奶香的糯然,听在耳朵里就像吃了很多很多的糖。
    “这是皂荚。”聂青桑从筐里掏了把递给小姑娘,“用来洗澡洗头洗衣服都可以?”
    小姑娘车里跟着的婢女纷纷偷笑,聂青桑站在那里却没有任何羞愧的意思,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这世界上的人都跟他自己一样,全都用皂角洗东西。
    直到小姑娘把一个袋子递过来,“这是澡豆,是南夷用来洗澡的东西,听说也可以用来洗衣服,你拿去用吧,这个东西应该比你的皂荚好用。”
    那是聂青桑第一次见澡豆,香喷喷的味道差点让他忍不住放嘴里尝尝。
    淡淡的梨花香在掌心散开,像那晨雾里散落的精灵,偷偷摘取的梨花香气,混着清冽新鲜的甜梨,让人心情愉悦。
    沾了水的澡豆滑不溜手,一不留神就从聂青桑手中溜出,蹦跳到屏风外面
    聂青桑没有多想,他走了几步过去,伸着还沾着泡沫的胳膊弯腰去捡掉落的澡豆。
    而几乎就在与此同时,一双指节匀称修长的手指已捡起地上的澡豆。
    满身泡沫的聂青桑愣住了,第一反应葛藤这烦人的泰迪精又回来了。
    而后又反应过来这肤色不对。
    然后,他恨不得来的还是葛藤那烦人精。
    “给。”带着水被融的不怎么规则的澡豆,被那手指托着,竟然都营造出一种艺术品般的错觉。
    聂青桑不尴不尬的弯着腰,他现在满身泡沫,一但直腰……恐怕泡沫也挡不住。
    聂青桑感慨自己命苦,明明都是男人,明明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可是面对面时还是觉得别扭又别扭。
    直接让对方离开?
    好想太刻意。
    若是让他留下来……
    那更不可能!
    他本想百里泷有点眼力劲,可是对方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他站在那里,将聂青桑整个包围在他的阴影里。
    阴影?
    聂青桑抬头,果然瞧见头顶上正在燃着的蜡烛。
    脱下的衣服就在屏风上搭着,距他不过一臂。
    几乎不用考虑,聂青桑握着湿衣卷上头顶蜡烛,只在瞬息之间就它顺利吹灯拔蜡。
    没了蜡烛的光亮,周遭顿时昏暗下来,聂青桑舀起几瓢凉水把自己身上泡沫冲洗干净,正准备去拿干净的衣服,却突然想起来,衣服被他放在了床上。
    聂青桑简直卧槽。
    他正硬着头皮准备穿上手里还在滴水的湿衣,就觉有人从身后抱住了他。
    他的衣袍是敞开的,紧贴着他脊背的皮肤东西温暖干燥,像热茶温泉,抚慰了他的仓惶。
    心跳慢慢的快起来,隔着脊背他听到的是另一颗比他跳的还要激列的心脏。
    百里泷抱住了他,用他能将热茶温泉变做沸腾的情愫,无所顾忌的包围了他的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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