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所知道的后来

第31章 Chapter 31

    田芮笑当即给庄久霖打电话,一连三个他都挂了,原来他竟想瞒着她回到北京!
    怕他真的没信号,田芮笑特意给他发短信:我知道你高速路上!接我电话!
    过了片刻,她的手机亮起庄久霖的来电。田芮笑竭斯底里道:“你干什么啊?飞机和高铁都取消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严重?你北京人没见过台风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台风能把树连根拔起啊?”
    电话那头的风雨轰隆作响,她带着哭腔的吼声仍被车里人听得清清楚楚,Anna和邱恒连气都没敢喘,谁都没见过有人敢把庄久霖骂成这样。
    庄久霖低沉地道:“对不起,宝贝,你别哭好不好?”
    风雨将他的声音挤兑得缥缈,更是让田芮笑害怕,她边哭边喊:“你到哪里了?”
    “准备到南京。”
    “你从南京出去,就待在南京等台风过去。”
    庄久霖解释:“我走的不是沿海那条沈海高速,走了靠里的京台高速,快到安徽边界了,台风没那么……”
    田芮笑打断他,凶巴巴命令:“你从南京出去,哪也不许去!不然你就是再回来,我也不要理你了!”
    Anna冲开车的邱恒挑了挑眉,忍不住偷笑。而邱恒,默默冲她使了个“订酒店”的嘴形,已然预见到了老板不敢不从的结果。
    果然,两人听见庄久霖无可奈何地答应:“好,我就去南京。”
    “你要是不去,继续乱跑回来,我会知道的。”田芮笑又奶又凶地威胁他,Anna快憋不住笑出声了。
    庄久霖叹气:“好,到了酒店告诉你。”
    挂了电话,风雨声消失在耳边。田芮笑查了查上海至北京的车程,一千三百多公里,马不停蹄也要二十个小时。她接着看新闻,台风正在浙江肆虐,即将北上进入江苏……她不敢想象他在这样的深夜在高速路上狂飙会造成什么后果。
    田芮笑往枕头砸了一拳,边哭边骂:“这个神经病……”
    好生气啊,但也,好幸福。
    收到庄久霖消息时已将近凌晨两点,他给她发了酒店定位。田芮笑拨了他的电话,他那头彻底安静下来,可她的哭腔未消:“洲际我住过,那栋楼特别特别高,有快一百层……”
    她现在就像惊弓之鸟,什么都怕。
    “傻丫头,别乱想,”庄久霖轻轻一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田芮笑质问道:“为什么一整天都不回我?”
    “让你知道的结果,你现在看到了,”他好无奈,“也怕赶不回去,让你失望。”
    “你是不是准备回到北京骗我说是坐飞机回来的?”庄久霖不敢吱声,田芮笑继续吼,“你从哪儿弄的车?”
    “……租的。”
    “这种时候还有人敢租车给你开到北京?”
    “……我没说。”
    “你——”田芮笑绞尽脑汁骂他,“Anna姐和邱恒也跟着你,你怎么能不为他们考虑考虑?做这么危险的事还把下属搭进去?”
    庄久霖当然不会解释他本想自己开车回京,Anna和邱恒说什么也不同意才跟了上去。他老实任骂不还嘴:“是我考虑不周。”
    田芮笑骂够了,却仍抽搭搭地喘着气。庄久霖心头一紧,柔声地哄:“宝贝,不要哭了好不好?对不起,我不该乱来,我一定待到台风过去再回去,嗯?”
    没想到,她越哭越大声。坐在沙发上的庄久霖一下子站了起来,无措地徘徊着:“宝贝,别哭了,我保证下次不会再有了……”
    这是田芮笑第一次为庄久霖而哭。
    她好累,也好难,所有人都来警告她离他远点,她也清醒地保持着与他的拉锯,不让他在心里那么重要,可他一次次地冲击着她筑起的防线,让她觉得……她真的在他心里。
    她尽力说服自己把他排得远到可有可无,他却让她对他的欲念愈加失去控制……
    他还在哄她,她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变得那么焦灼无措。田芮笑好不容易止住了抽泣,认真凶他:“扣花!你的小红花全扣了!”
    只可惜,她的小奶音真的无法提任何气势。
    田芮笑听见庄久霖重重地叹了一声,开口时绝望极了:“好。”
    好不容易等她骂完,庄久霖才终于小心翼翼地说:“生日快乐。”
    “一点都不快乐!”田芮笑肆意任性,“今年我不要过了!什么也不买什么也不吃,就待在家里!”
    “好好好……”
    虽然舍不得挂,但念他折腾了一天,她只好让他早点休息。
    电话断了,她才看到微信里堆了一长排的生日祝福。原来从命令他去南京的那通电话到现在,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等了两个小时,什么也不做。
    田芮笑整夜辗转难眠,一夜过去,新闻滚动播发着满目苍夷的街景,折断的树木,震碎的玻璃,倒灌的洪水,翻涌的泥石流……以及不断攀升的死亡和失踪人数。
    直到一早外卖又送来庄久霖给她订好的早餐,她才又稍稍安心了一些。
    “Anna和邱恒吃完早饭去观景层看台风了,”庄久霖在哄她开心,“你知不知道他们多激动,这里的人看他们跟傻子一样。”
    田芮笑痴痴地笑:“这不就跟下雪的时候你们北方人看我一样么?”
    “今天什么打算?”庄久霖问。
    “叫了几个朋友到家里来吃饭,希未也来。”
    “你做?”
    “才不是,叫了火锅外卖。”她甜软地问:“庄先生什么时候做饭给我吃?”
    庄久霖笑了:“我做饭很一般的。”
    “可是希未说,你心情好的时候才会做饭。”
    “好,”他温柔地拉长音,“回去给你做。”
    然后,他听见他的小姑娘在电话里傻笑起来。
    庄久霖订的玫瑰和蛋糕先火锅一步到了,等田芮笑的朋友们见到满屋子的玫瑰花时,一齐质问:“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有狗了?!”
    田芮笑回避着庄希未的目光,闲闲地道:“还没点头呢,让他先努力努力吧。”
    谁都知道追她的人多,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反而没引起姐妹的好奇心。
    拍照,吃饭,说笑,打闹,有朋友送来红酒,她们便举杯痛饮。
    酒过三巡,聊天内容也变得深沉了些。之后庄希未独自去阳台醒醒酒,很久都没有回来。
    田芮笑拿着一块点心寻了过去,直接塞进她嘴里,才问:“怎么了?头晕啊?”
    庄希未嚼着点心,明明很甜,她却想哭。她缓缓地说:“他下周去美国。”
    田芮笑往窗台外望去,轻轻地说:“你知道吗,你们来帮我拍照的那天,他的眼睛很少离开你。”庄希未不说话,田芮笑又问:“你是不是一直让他以为,你把他当成兄弟?”
    庄希未惊讶地看着她:“笑笑真的什么都知道。”她低下头:“可他也把我当成兄弟。”
    “你确定?”
    “……不确定。”庄希未拿出手机,打开与魏迪生的微信对话,递给田芮笑。
    田芮笑才翻了没几页,肯切地道:“这怎么会是兄弟?这种语气不要太明显好吗?”
    “可他什么也不说,”庄希未扯出一个干涩的笑,“或许他才是对的,他说过他想留在美国,就算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意义,谁知道他去了美国之后会遇见谁呢。”
    田芮笑什么也说不了,谁都有权利选择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庄希未呢喃着:“他太好了……”
    “希未,你也很好。”田芮笑笃定地告诉她。
    ……
    庄久霖坐最近一班飞机回到北京,是晚上十一点。
    即便是被台风困在酒店,他也要远程办公一整天。电话里,田芮笑奶凶奶凶地命令:“快回去睡觉!”
    “知道了。”他好愿意这样被她管训。
    明天是周末,她便问:“你明天干嘛……”
    庄久霖给了她期待的回答:“陪你,田小姐给我这个机会吗?”
    明明在偷笑,她却嘴硬:“那要看去哪里咯。”
    “带你去骑马放风筝,好不好?”
    “哇——”田芮笑没忍住惊叫,“放风筝?真的?我好多年没有放过风筝了。”
    庄久霖浅浅一笑:“早点睡,明早十点我去接你。”
    “好~”
    翌日,田芮笑一早起来,又给自己弄了个全套护理。她还是挑了一套小背心搭短裙,想起要骑马,才换成一条宽松些的短裤。
    庄久霖准时接到了她。“去哪里哦?”她问。
    “你和希未去过的那间马场,我在那里有一匹马。”
    “哇,那里的草地特别宽广,我上次还说,等到春夏的时候一定特别好看,”田芮笑顿了顿,想起什么,“你……不会就是希未牵来拍照的那匹白马吧?”
    庄久霖一笑算是回答。
    庄希未啊庄希未,为了装成贫民窟女孩,可真是面面俱到。
    到了地方,经理和教练一同前来迎接,把庄久霖带到他的马的专属饲养棚。那白马一见到他,竟哼着气凑近了一步。
    “它记得你呢?”田芮笑很是惊喜。
    “还算没有忘恩负义。”庄久霖伸手给它捋了捋毛。
    “它叫什么名字?”
    “Susan。”
    “是个女生?”
    “嗯,”庄久霖抬眼看她,“Susan受训比其他马要严格,你就骑着她。”
    “好哎,”田芮笑兴冲冲地向她打招呼,“Susan,我已经有五年没有骑马了,要是有哪儿弄你不舒服了,你可不许蹬我。”
    庄久霖手里抓了把草准备喂马,忍不住拿其中一根敲了敲她的脑袋。
    两人分别牵着马,缓缓往场地走。田芮笑铆足劲儿一跃而起,稳当地在马背落座,Susan像是迎接她那样兴奋地嗷了几声。
    田芮笑往后一看,庄久霖也已上马,举手投足从容优雅,犹如一位就要外出狩猎的王子。
    “走。”他对她说。
    田芮笑回过头,“驾”一声令下,缰绳扯动,马蹄拔地而起,朝前奔去。
    马背上一双身影一前一后奔向草原,在明媚的蓝天下,潇潇洒洒。
    田芮笑从来没有笑得像今天这样开心,比她拍过的任何一张杂志照都要真切洒脱。
    等到了下一个驿站,庄久霖对她说:“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把另一匹马留在那里,两人同骑Susan,控制权交到庄久霖手里,他利落老到地掌握着马儿前行的步伐,每一步都十足稳健。
    田芮笑扶着他的手背,安心地靠在他怀里。
    Susan,一直跑下去吧,去天涯海角也可以,只要有他在。
    庄久霖将田芮笑带到一处起伏的山丘,草地上寥落地绽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正被风吹折了腰。
    庄久霖下了马,伸手接她:“来。”
    接着他取下挂在马背上的风筝,对她说:“这里是风口,很适合放风筝。”
    “好哎。”她开心得昏了头,只会说这两个字。
    两人站到山坡上,田芮笑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让风筝爬起来。
    “笨蛋,”庄久霖上前,从背后分别握住她的手,挥动起线,“来——跑!”
    一双交叠的人影在鲜花盛开的草地上奔跑起来,那只风筝步履蹒跚地跟在两人身后,很快随风而起,缓缓飞入空中。
    “哇啊啊啊——”田芮笑兴奋地跳了跳,一抬头,被庄久霖压下来的唇吻住了。
    风声渐嚣,只够两人听见彼此厮磨的喘息。
    庄久霖放手环住她的腰,将风筝留在她手里,勾着嘴角说:“在我停下前,不准让风筝掉下来,不然就要罚你。”
    他收拢双臂,她的背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再度被他占据唇舌。
    田芮笑乖乖地抓着风筝线,每每感觉到它在下落,便奋力抬起。她的手不时胡乱挥舞着,身体却被他禁锢着不动,脑袋也被他缠着,连睁眼看一眼风筝都不行。田芮笑觉得自己傻透了。
    等到庄久霖终于舍得放开她,一抬头,那只风筝还挂在天上。
    “小朋友真棒。”他撞了撞她的额头。
    日落时分,两人离开马场,回到市区吃了晚饭,夜色已深。
    两人从餐厅出来,坐进车里,庄久霖关上门准备系安全带时,偶然侧脸,看见他的小姑娘正仰着脖子望他,一脸索要亲亲的撒娇相。
    庄久霖放开安全带,伸手揽她入怀,吻得难舍难分。
    他抓在她肩上的手用力一攥,断开了这场热吻。田芮笑伏着他心口,他的心跳得好快,她也一样。
    终于,她听见他贴着她的耳根,滚烫的声线勾燎着她:“宝贝,跟我回去,好不好?”
    田芮笑埋头藏住笑脸,问:“去哪里?”
    “天禧台,就在浦越附近。”庄久霖很肯定。
    车里静了下来。他耐心地等待着她。
    田芮笑深深吸了口气,说:“你那里……有没有卸妆水。”
    庄久霖如释重负般沉了口气,声线都锐利了几分:“路上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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