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掌间雀

38、第三十八章:晋江独家【二更】

    童雀捧着他的脸,近距离对上他低下的视线,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紧张,手间的力道不自觉加重。捏住他的脸,紧盯着他被挤压到撅起的唇。
    脑子一热就这么干了,现在后悔应该是来不及了吧?
    显然,来不及了。
    默然僵持了数秒,童雀扒着他脸的两只手倏地收回,背到身后。
    “我这是在报恩!”童雀红着脸强调道。
    担心这话听着牵强,慌乱间她不忘回归正题,确认着问:“你现在……能感觉到我的诚意了吧?”
    云深看着像是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偏头躲开她的视线,指了指脚下,说:“你踩到我了。”
    童雀顺着他的指向低头看,瞬间瞪大了眼。
    她的右脚踩实了他的脚背,刚刚好像还踮脚了?
    也就是……
    踩着他的脚还不够,之后还加重力道碾了碾?!
    童雀惊了,感叹自己可真是个牛人,说着“报恩”,转眼就给人伤上加伤。
    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安全距离,说:“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云深像是察觉不到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用干毛巾擦了擦半干的发,说:“没事。”
    见他似乎并不介意无辜被踩的意外事件,童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室内静了须臾,童雀犹豫着开口:“那个……”
    歪过脑袋看他红透的耳廓,问:“你还好吧?”
    “挺……挺好的。”云深这也是第一次跟人接吻,心慌得很。她贴过来太快,他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初吻就已经被夺了。
    感觉很奇妙,心率快,头脑发热。有点像是喝高了的感觉,很上头。
    为免被她看出自己的慌乱,云深掩饰着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就是,脚疼。”
    “……”
    童雀眨了眨眼,越发尴尬了,此刻只想溜。迟疑着往门的方向指了指,说:“那个,要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
    “好!”云深立马点头,冲她摆了摆手:“晚安!”
    童雀松了口气,说:“晚安。”
    转身往门口方向走,偷偷抚了抚胸口。
    “童秘书!”云深突然出声叫她。
    童雀一只脚刚迈出门,急忙回头举了一下手,应了声:“在!”
    视线撞上,两人同步怔住。静了数秒,转而很默契地相视而笑。
    “明天见。”云深说。
    童雀扒着门框笑眼弯弯地看着他,应了声:“明天见。”
    夜深。
    童雀在床上滚来滚去怎么都睡不着,转头看着隔在两个房间之间的那堵墙,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画面。
    实在难以入眠,她索性坐了起来,手伸到小夜灯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开关。
    房间忽明忽暗,她的视线无意间掠过翻飞窗帘处,瞥见纱幔外明明灭灭有一点光。
    窗户没关严?
    童雀按灭了房间内的小夜灯,凝神盯着那一处确认了一遍。
    确实有光,看着,像是烟头的一点明火。
    云深?
    他也还没睡吗?
    童雀立马坐直了些,抬手理了理睡乱的发,掀开被子下床。
    趿拉着拖鞋行至窗前,她抬手的动作稍顿,脑速飞旋。
    要是他问起这么晚了还不睡,该怎么回应?
    总不能说是在想着他吧?
    不行不行!
    想什么呢?绝对不行!
    就说是做了噩梦开窗透口气好了。
    这个理由听着比较合理。
    简短思考后,童雀把手伸向了窗帘。
    开窗望天,动作静止了两秒,转而非常“自然”地发现了隔壁阳台上坐着的云深。“哎”了一声,说:“你怎么在这?吓我一跳!”
    云深转头看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垂手捻灭烟。
    四下寂寥,天黑前下了场不算大的雨,气压低。天际暗沉沉的,半点星光都没能漏出来。
    他不说话,气氛愈显沉闷。
    童雀抬手撩了撩发,主动开口打破沉默,问:“怎么还没睡?是伤口疼吗?”
    “不是。”云深往后仰了仰,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低叹了口气,说:“做了个噩梦,出来透口气。”
    “……”嗯?怎么把她的借口提前用上了?
    童雀眨了眨眼,视线低了下去。盯着他拉长的脖线处,一时有些分神,好奇滚动的喉结摸着是怎样的触感?
    云深没听见她有回应自己,转头看她,撞见她鬼祟的视线,压着嘴角笑了笑,问:“你呢?怎么还没睡?”
    “我……”童雀慢半拍回神,抬眸,看向他含笑的眼。
    脑子像是被格式化了,瞬间丧失了思考能力。
    无声对视了数秒,云深倾身靠近。伸来手,越过窗,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童雀一秒抬手,指着黑漆漆的天,说:“快看!有流星!”
    云深看着她,微微一怔,转而噗呲笑出声。
    “……”绝了!
    如果可以,童雀此刻有一种想打死自己的冲动。
    蔫蔫地收回手,耷拉着脑袋,说:“突然好困,我睡了。”
    “啪——”的一声关上窗,拉严窗帘。
    对窗呆滞站了数秒,童雀背过身,捶了一下脑门。两手捂住脸,哼哼唧唧了几声。
    “真是丢人!”她忍不住吐槽自己。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童雀的注意力转了过去。
    走回床边坐下,按开床头的小夜灯,拿起手机。
    云混蛋?
    童雀抬头往窗户那侧快速瞄了一眼,侧了侧身,颇心虚地点开了新消息。
    【谢谢你变着花样逗我笑,真的,很开心。】
    像是安抚她的话。
    翻译过来就是:虽然你看着脑子不太好的样子,但是,很好笑。
    “……”
    童雀自动解读了这段话的另外一层意思,突然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面无表情地丢开手机,噗通一声倒回了床上。
    云深的伤没什么大碍,有随行家庭医生跟进跟出,伤口恢复得很快。
    童雀近来格外听话,既不抬杠也不顶嘴,云深只要一喊“痛”,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连削水果这样的技能,都被她惊奇点亮了。
    童砚对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妹妹向来不怎么放心,特意安排了时间,带着杨蔌蔌一起去云宅拜访。
    想着要是妹妹有做的不合适的地方,正好可以当面提点一下。
    当然,她愿不愿意听另说。
    如果实在相处得不愉快,童砚想着,不如就趁这个机会把妹妹接回去。要真由着她胡闹,这婚事说不定真得搅黄。
    去云家的途中童砚拧着眉,支起一根食指顶住杨蔌蔌睡歪的脑袋,一路都在胡思乱想。
    只是真到了云家,童砚看着格外温顺听话的童雀,又不知该说点什么。
    隐约觉得不太真实,悄悄伸手戳了戳杨蔌蔌的背,童砚看着童雀的方向,悄声问她:“削苹果的那个,真是雀雀?”
    “有削苹果的吗?”杨蔌蔌说。
    “……”童砚一脸“我果然见了鬼”的表情。
    “那分明是在劈苹果好吗?连劈带砍,太暴力了。”杨蔌蔌微眯了眼,附在童砚耳侧悄声道:“更可怕的是,一个敢削,一个还真敢吃。拿着个带皮的苹果核还能高兴成这样,真是服了。”
    “别这么说,雀雀这不是……”童砚看了眼干巴巴啃苹果核的云深,忍俊不禁:“算是有进步了,挺好的。”
    “哥!”童雀转头看向童砚,一脸热情地举了举手里的水果刀,问他:“你要吃苹果吗?我给你削啊!”
    “不用。”童砚担心打击到妹妹的自信心,寻了个自认合适的借口,补充道:“哥哥不爱吃削皮的苹果。”
    “……”杨蔌蔌转头看了他一眼。
    “蔌蔌呢?”童雀颇得意地说,“我削的苹果,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吃不吃?”
    “不吃。”杨蔌蔌冷漠回绝。
    童雀“嘁”了一声,说:“没眼光。”
    云深笑看着她,放下手里啃不了几口的苹果,把她手里胡乱挥舞的刀抽了出来,说:“小心点,刀口别对着自己。”
    童砚盯着气氛融洽的二位看了会儿,觉得诧异,压着声问杨蔌蔌:“不过说来也怪,雀雀在家就没听过我的话,怎么跑这来,这么快就被收服了呢?”
    “亲哥哥和情哥哥能一样吗?”杨蔌蔌小声嘀咕了句。
    童砚品了品这话的意思,点头:“也是。”
    在欣尚会所有过正面交锋后,腾速的法务部先下手为强,以“故意伤人罪”起诉了周贸商行的大公子周炜。
    周炜人虽躺在医院,有云泠事后给他张罗,周家也算是应对的及时。
    童雀在进警局配合调查前联系了童砚,让他私底下帮着查一下周家和云家对接的那些生意。
    进了云家那么久,她明显能感觉出云家内斗得厉害,三房和主事的大房面和心不和已不是一两日的事。观云泠在会所维护周炜的反应,猜测其中多少有些猫腻。
    云深为查周家账下的那些生意,连着几晚都在公司熬着。只是他在明,对方又有了防备,要查清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许是业内人士嗅着味了,周贸商行的股价在持续下跌。
    童砚这次上云家,除了日常拜访,还带了份重要文件过来。
    杨蔌蔌背靠着书房门,转头四顾,在外守着。门落了锁,童砚和云深、童雀在书房依次落座。
    “我这个妹妹的机灵劲儿要是用在生意上,肯定比我这个当哥哥的强。”童砚把一个厚实的文件袋递给了云深,“她预感的不假,你那个三叔,确实有问题。”
    童雀起身,径直越过云深,替他接过文件。见童砚正看着她,童雀边拆文件袋边解释:“他手伤了,不方便。”
    云深微微一笑,似在夸她:“很乖。”
    童雀回以一笑,转手把拆开的文件递给他,不忘很细心地给他翻开。
    “你俩倒是挺有默契。”童砚说。
    云深“嗯”了一声,低下视线浏览手里的文件。
    “周贸商行在报账的时候采用的是票货分离的手段,票款和货款不一致。”童砚简述了文件内容,说:“是你三叔动的手脚,当然,他也有分一杯羹。”
    “虚开增值税发.票?”童雀哼笑了声,“集团蛀虫果然无处不在,这个罪可不轻。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跑不了了。”
    “雀雀。”童砚又拿起了当哥哥的架子,严肃提醒她:“我有没有教过你,谨言慎行,这事是你能胡乱给主意的吗?”
    “实话都不让人说了吗?”童雀很不服气地说。
    “没事的,砚哥。”云深护着她,说:“雀雀在我面前,不拘谨才好。”
    “教妹无方,让云少见笑了。”童砚无奈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按了按鼻骨,回归正题:“话说回来,这毕竟是云家的事。旁人的意见也仅是参考,要怎么处理,还是由云少你自己决断。”
    云深点头:“砚哥说的是。”
    童砚和杨蔌蔌离开后,云深拿着那份文件在书房静坐了很久。
    童雀给他端了药进去,站在一旁剥糖纸,问:“还没想好吗?”
    “差不多吧。”云深说。
    拿起她递来的药,就着水送服。
    张嘴,接住了童雀手里的糖果。
    童雀提议:“如果你狠不下心,不如我替你……”
    “不用。”云深打断她,说:“这些事你别沾手。”
    童雀也没勉强他,点了点头,说:“好。”
    “那你再好好想清楚,不急。”童雀端起餐盘打算离开。
    “等一下。”云深伸手抓住了她的腕,说:“留下,陪我坐会儿。”
    童雀止步,低头看了他一眼。放下餐盘,安静在他对面坐下。
    云深无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嚼碎了嘴里的糖,咽下。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
    “金助,发公示文件,腾速收回周贸的全部代理权。稍后会有一封邮件发到你邮箱,你即刻联系法务部,以‘经济犯罪’为切入口,把涉事的周炜重新告上法庭。”
    周家已经大伤元气,如今腾速一夜收回全部代理权,无异于是把周贸商行推向了破产边缘。
    不过,他只提了涉事的周炜。
    这是不打算追究他三叔的过错了吗?
    童雀看着他挂了电话,稍作犹豫,还是开了口:“蛇打七寸,现在不抓住机会,不怕回头咬你吗?”
    云深抿唇默了片刻,把手机放回了桌上:“不能做绝。”
    童雀“嗯”了一声,点头:“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会对我觉得失望吗?”云深问。
    “不会。”童雀一秒都没犹豫地摇头,反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偶尔,会有这样的顾虑。”云深坦言。
    “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身不由己的事还少吗?就算被打碎了牙,也得和着血往肚子里咽。”童雀说,“我哥教我的。”
    “你看着,不像是会听哥哥话的那种孩子。”云深说。
    “偶尔,我也会听一下。”童雀说,“主要看心情。”
    云深嘴角翘了翘,点头“嗯”了一声。
    “那个……”童雀清了清嗓子,问:“云泠,云泠姐,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云深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也不算突然,我对云泠姐……”童雀话音顿了一下,寻了个合适的措词,说:“好奇!云泠姐跟我姐姐关系不是很好嘛,我对她,有些好奇。”
    “你怀疑你姐姐的死,跟她有关系?”云深问。
    这话问的太直接,童雀不知该怎么接话,一时语塞。
    “等有机会,我给你探探底。有任何需要可以直接跟我说,毕竟……”云深曲指蹭了蹭鼻尖,耳廓泛红:“我们以后会是最亲近的关系。”
    童雀清晰听到了自己剧烈加速的心跳声,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撑膝的手指蜷起,试探着问:“所以……你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吗?我搬来的目的,你清楚?”
    “对。”云深说。
    童雀低下头,不再直视他,小声道了句:“对不起。”
    是为了什么在道歉?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抱歉,突然之间觉得很对不起他。
    “没关系。”云深很温柔地笑了一下,伸手越过桌,轻轻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话音轻缓,似在安抚她:“你来了,就够了。”
    童雀怔了一下,抬眼看他:“能问你个问题吗?”
    云深点头“嗯”了一声:“你问。”
    童雀理了理思绪,才开口问:“你在知道自己有个素未谋面的结婚对象的时候,有没有……”
    “咚咚咚——”适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对话。
    两人循着声同步看向门的方向。
    云深不由皱眉,道了声:“进。”
    管家得了指示推门进来,恭敬垂首立在书房正中央。
    “少爷,有位姓范的小姐说来找人,正在楼下等着。”管家说。
    “姓范的小姐?范潇梦?”云深问。
    管家点头:“是。”
    “不见。”云深不怎么有耐心地朝管家扬了一下手,“就说我不在。”
    “这……恐怕不行。”管家挺为难地看向一脸兴奋的童雀,说:“那个范小姐说她是来找童小姐的,没能拦住,已经在会客厅坐下了。”
    “我吗?”童雀眨眨眼,指了指自己:“那个有趣的小单纯,真是来找我的?”
    “是的,童小姐。”管家应话。
    “童小姐也不在,让那个范小姐回吧。”云深说。
    “……”管家看着童雀一溜小跑出去的方向,慢半拍回头:“少爷。”
    云深望着没关严的书房门方向怔了会儿,揉了揉眉心:“知道了,我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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