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陡然变得凝固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让一旁的严晓都不由自主的想要找个由头离开。
于是她真的这么做了。
“说了这么多话，我先去给你们倒杯水。”
宋予寒抬了抬眼，看着严晓离开的方向，继而发出闷闷一声轻笑。她偏过头，伸出手漫不经心的拿起身旁的手机，“这么严肃干嘛，看，都把人吓跑了。”
而就在这时，横空一只手轻轻的按住了宋予寒想要拿起的手机。
宋予寒微微一愣，目光顺着那只手望去，直到对上江淮那一双深沉的眸子。
江淮此刻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宛若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宋予寒微微垂下头，搭在肩侧的头发因为她的动作倏地落了下来，半遮半掩的挡住了她的侧脸，“可是我并不会听你的话。”
她指尖微微用力，从江淮手中抽出了手机，“我是个很不听劝的人，所以我想做的事情，你还不能改变。”
宋予寒有时候也会感叹，从最开始的那个自己变成如今的样子……这样的转变真的是让人吃惊啊。
她有时候也会细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每当这个时候，她的脑海里会传来许许多多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影子——
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夜里最后一盏灯光在闪烁几下后用尽了它所有的力气。
在一片沉寂的黑夜里，撕心裂肺的嘶喊着的男声，他说，“不要走。”
推开宿舍门后扑面而来的血腥，那一张已经分辨不出原本面容的脸。
脑海里交叠出的画面与声音，最终宛若指甲在黑板上拉开的尖锐音调，让宋予寒无比期待着一场，能和这些回忆一起焚尽的灭亡。
能够伸出手拉下阴魂野鬼一同坠落的深渊。
可是，似乎还有一个她明明应该无比清晰记得，但却莫名有些模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那是一个宛若能破开这寒冬中的冰层，从黑暗的尽头一直蔓延而来的光源的男声。
他说，“不要怕，我在这里。”
——
江淮轻轻放开了手，任宋予寒抽走了自己手中的东西。
“你别忘了。”江淮却在此刻发了声，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加入了组织之后，你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我的管辖之下。”
他转过头，“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你想做的事情我能不能改变了。”
“哎呀。”宋予寒见气氛缓和，却好似丝毫不记得方才教训一样开起了玩笑，“看来，你很想管我一辈子？”
江淮却是很认真的思索了片刻，“不太想。”
……宋予寒却是难得的被猛的一噎，竟然是莫名奇妙的头一次被人哽住。
而在宋予寒还在思索自己怎么回击之前，江淮的电话便先一步的响了起来。
他伸出手查看了一下来电提示——严老。
江淮思索了片刻，站起身子，伸出手划开接听键，走到屋子另一头的窗口。
电话接通后，严老是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话，“小寒的状态怎么样了？”
“嗯。”江淮应了一声，偏过头看了一眼此时窝在沙发上安静查看着手机的宋予寒，“精神很好。”
“那就好。”严老顿了顿，这三个字说出口却显得莫名的沉重。
江淮很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出什么事了？”
严老说话时再一次的犹豫了许久，“……你等会和小寒说一下，她的哥哥宋以正被临时调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暂时不能回来了。”
江淮心中顿时已经有些猜到事情的发展，但是他还是缓缓开了口，“宋以正怎么了？”
严老在电话那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而道，“宋以正乘坐的飞机……在昨天晚上失联了。”
“你知道的，江淮，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能让宋予寒知道。”
江淮再一次转过头，看着沙发上那个面孔精致的女子。她记得，无论是许久许久以前，还是现在，宋予寒都是个很喜欢笑的人。
只是这两种笑容，是完全不一样的。
“宋予寒现在，只有宋以正这么一个亲人……”严老说到这，蓦地停止了声音，最后变成了一声叹息，“你知道的，当年宋予寒父母的死，对于她来说就已经是个打击了。”
江淮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我知道。”
不远处，严晓将手中的水杯递给宋予寒。
宋予寒接过，似乎说了两句什么，一时之间两人都轻轻的笑了起来。
“我觉得她现在这样很好。”江淮目光依旧落在宋予寒身上，“所以，我会尽力将这样的状态维持的更久一些。”
而此时，宋予寒的眸光微微一动，似乎发现了江淮的注视。
她轻轻转过头，正对上了江淮的目光。宋予寒唇角一勾，向他示意了一个微笑，不似以前那样的浓重妖媚，只是微微扬唇，却是更让人挪不开视线。
“这样就好。”
严老在电话那头再次的叹了口气，他嘱咐了几句后终于挂下了电话。
江淮将手机一收，按下了锁屏键，继而迈开步子朝着宋予寒的方向走去。
宋予寒听到脚步声贴近，微微扬了扬头，“江淮，你刚刚偷看我可是被我发现了。”
“看你是因为刚刚提到你哥哥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江淮没有抬眼看宋予寒，只是伸出手接过严晓递来的水，十分自然的抿了一口后，弯腰将水杯搁在茶几上。
“看来，你对我哥哥比较感兴趣？”宋予寒眼角一翘，带上了几分狡黠。
江淮转过身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终于抬起眼将目光放在了宋予寒身上，“如果是一定要和你相比的话，我确实对你哥哥更感兴趣。”
……宋予寒觉得，江淮的学习能力简直进步的飞快。
从一开始的能被自己怼到说不出话，变成了现在刀刀致命的反击，才经过不到一天的时间……
严晓看这两人唇枪舌剑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既不调节也不点评，十分自然的坐在中间偶尔瞟一眼两人脸上的神情。
“你就不问问，我们为什么提到你哥哥？”江淮伸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杯，但却并不急着喝。
宋予寒抬了抬眉毛，漫不经心的低下头接着去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是不是又回不来了？”
“被调去任务了。”江淮等到宋予寒这句问话后，才喝了口水，“一听到你回来他就没有犹豫的接了任务，看样子挺怕你的。”
宋予寒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眯着眼睛笑了，“不要紧，总有回来的时候，我会好好算算账的。”
江淮听到宋予寒的话，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很快便恢复原样，没有再说话。
宋予寒倒是转过头，目光落在了严晓身上，“说起来，你通过应该也初赛了？”
严晓虽然在比试中输给了她，但是宋予寒也知道，初赛看的不仅仅是比试的胜负，更多的是履历和经验以及临场表现。
而严晓无论是哪一点，成绩看上去都是十分出色的。
“我在成绩出来之前就申请退赛了。”严晓说这话时，眼底十分平静，甚至还带着些轻轻的笑意，似乎完全不受比赛结果的影响，“输了就是输了，而且我也输的无话可说。”
宋予寒听到这句话，却是转过头看着身旁微笑着的严晓。
宋予寒向来很容易看透别人心底的想法，而严晓，无疑是个例外。
而就在此时，玄关处传来一阵彬彬有礼的敲门声。
江淮眉头一皱，下意识的警觉起来。
“别紧张啊。”严晓伸出手拦住了江淮准备起身的动作，继而撑起膝盖站了起来，“是我的朋友，是个医生，我特地喊来给宋予寒看看伤势的。”
严晓说完，便径直的走向了玄关拉开了门。
从门外进来的女子，穿着一身近期很受欢迎的款式的风衣，衣服干干净净甚至连一点褶皱没有。
她的头发搭理的极好，一根因为干燥而发翘的发丝也没有。
只是……似乎有点眼熟？
宋予寒眼睛一眯，很快就记起来了。
这个女子，好似就是自己在考核的时候，见到的那位陈德政的“助理”。
宋予寒抬头，正对上严晓的眼睛。
严晓唇角一勾，对着宋予寒微微一笑，却是不言。
宋予寒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再一次挪到了女人的身上。
女人今天的妆容比起昨天见到的更为精致了，宋予寒随口提到的不足此刻也全部改正了过来。
妆面没有丝毫脱妆的样子，看上去是来之前才刚刚精心打扮过。
片刻后，宋予寒很快就了然，严晓将这个女人带过来的目的，并不是为自己查看伤势。而是——
宋予寒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江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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