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战火未来
津州城。
渔舟巷西区。
有一间狭长格局的屋子。
这里原是两间相邻的店铺。
据说是在半年前被个外乡的有钱人盘下。
将两间店面打通，相交处做了额外加固，整体又重新修缮装潢了一番。
墙至少厚了一辈，想必在这街巷中隔声效果不错。
街坊邻里无不好奇这新屋子要做什么用，却无人打听得到任何相关消息。
乃至渐渐被人们遗忘，不再受关注。
直到三个月前，屋子的新主人终于出现了。
所以这两天她都只能掐着时间，等着顾怜来买菜时赶过来帮忙拎菜。
“回家多吃几碗饭，多锻炼强身，让自己快点长大，真有战火烧来时，也能跑得快些，带家人跑快些。
每天她在厨房里停留的时间也都变长了许久。
这新主人居然是个年纪轻轻、待人和善的姑娘。
只有五岁大的小鱼儿好像突然长出了另一颗脑袋，一颗脑袋一个想法打着架，不得不用两只小手搓弄起两边脑门。
孩子们还是第一次听顾先生有这样的长篇大论。
而不像往常般，两三天才买一次菜。
有举着手想探究问题的，有好奇别人想问什么问题的，还有奇怪为何大家都坐着不动的。
顾怜把小鱼儿唤到身旁，拉下他两只小手，让他不再折腾自己的脑袋。
这两天顾怜在中午回家前都得去买菜。
“没其他事做时，就多读书识字长知识，努力成为比先生还要了不起的人。
小鱼儿挠着脑门上的一撮荷叶状发团，懦懦答道：“不知道。”
“孩子们，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明天，或者说未来究竟会如何。
“总不能整天唉声叹气担惊受怕吧？
顾怜闻言走到桌旁，轻柔地抚着小麦后脑勺。
看着一双双求知的眼神，顾怜理了理思绪，统一给予回应。
“但就我所知，有很多人在为平息幽京的乱子而努力。
才知道这么个碧玉佳人也曾是个杀手。
不成想两个多月下来，屋中齐整摆放着的二十对桌案长凳逐渐坐上了学童。
“我只能把自己知道的，和自己打算怎么做的，告诉你们。
“是。”
“那你们能做些什么呢？
“这些事不是随便人就能轻易办到的。
“所以，日子还得继续，至多为那未到来的困难做些准备。
屋子的作用相当于私塾。
两天下来，她们二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好好吃。”
……
“你们的大部分家人也办不到。
“幽京确实是出了些乱子，还是不小的乱子，足矣被外敌趁虚而入的乱子。
“没能力做到更多事？就做好当下的事？”
“至少我就办不到。
顾怜看着一个个小学员们眼神澄澈，不藏心思。
……
“美味。”
“是的先生，我也听爷爷说了。”
“你们虽然还小，但也要尝试着学习开始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明白自己能干什么，决定该做什么。
有些个小学员们看来竟舍不得离开学堂，带着另一些出于好奇的小学员们也索性不急着走了。
“或者是收拾收拾行李，一家人都躲到个不会被战火烧到的地方去？
“其实也很难找到比这儿还安全的地方了。
“如果战火都能烧到这儿来的话，那……我们将来可能会在另一个世界相见。
而到了厨房，她给顾怜打下手完全不成问题。
因为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几口吃饭的人，所以她得买不少新鲜的肉和菜才够一天用。
做出来的饭菜也越来越可口令人称道。
“比如多赚些钱，多囤些食物，若是困难真来了，或许能靠钱和食物换取生的机会、活得更久些。
入学条件比官方学院宽松，学钱也比城中其他私塾略微便宜些。
顾怜认真倾听着每个孩童吐露心声，直至再无人发问。
“知道了吗？”
还是个专门来教书育人的姑娘。
顾怜微微一笑，伸手请那位扎着两个小辫子、单手举得老高、身子一蹦一蹦的女孩起身提问。
中性打扮、白衣儒衫的顾怜才在市场里买下两三样菜，还未被菜叶上的水滴沾湿衣裳，已有双手递了过来。
琅琅读书声渐息。
东区则基本为住宅。
“还有很多人会奋不顾身地去和外敌一战，只为守护身后的家园以及亲人朋友们。
三天前，顾怜才认识对方。
送走最后一个学生，顾怜同平日一样关上了书屋的门。
顾怜调整了下情绪，笑着问道：“你们是不是也跟小麦有同样的疑问啊？”
她先看向刚刚说到父母拌嘴的小男孩，问道：“小鱼儿，你说你娘觉得送你来读书识字没意义了，最后为啥还是她大清早就把你送过来了。”
都听得似懂非懂。
已足七岁的小女娃儿家中是做小本买卖的，长久在父母耳濡目染下，表达能力本就不一般，再经过顾怜两个月的教导后，思维逻辑更为清晰，不仅在家里听懂了父母间言语里的担忧，到了这还能完整复述出基本意思，想是思及未来的场景不觉悲从中来，说着说着便泫然欲泣。
只苦了这些孩子们这么小的年纪也跟着忧国忧民。
小麦欢快地蹦起身来问道：“先生先生，听爹爹说，三天前幽京皇宫里起了大乱，中州外面的坏人见咱们乱起来后，也会趁机打过来，说中州可能又会和二十年前一样，到处是战火，我们得到处跑到处逃，没法天天听先生讲课读书了，是不是是不是？”
那是个青衫佳人的双手。
渔舟巷的西区多商铺。
后来者只能两人并一桌听课。
也是个从未买过菜的杀手。
顾怜说道：“因为他们现在也没有能力做到更多的事，就只能做好当下的事。”
“小麦，你有什么问题想问的呢？”
“知道了。”
然则今天却有些反常。
妙目环顾，似乎从大半孩子的眼神中都看到了相同的忧色。
却未同往常一样直往东区走回家。
“我是听我二叔说的。”
只因再过不久，陪同她在家吃饭的人又只剩那么一两人了。
时至今日，已足有三十名年纪在五到十岁不等的孩童到此书屋来听顾先生讲课。
但她却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心下不免暗叹，津州城到底是离幽京近了些，出了那样的大事，人们不免惶惶不安。
冷魅是个杀手。
“先生先生，我娘早上起来还和我爹为这事拌嘴了，说马上要打仗了，送我来这读书识字还有什么意义。”
今日早间的课程也行将结束。
“如果这次战火没烧来，而是在很久以后才烧来，你们就能站在家人朋友面前，成为守护他们的了不起的人。
……
毕竟是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姑娘，大家就是对她观感再好，初时也是抱着观望或者试一试的态度送家里娃儿去学学看。
往常这时候，顾怜都会和这些小学员同朋友般随意聊聊天。
等着孩童们自己回家或者对方父母长辈来把他们接走。
意味着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是午膳时间。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努力地记着顾先生说的话，给出不齐整的懵懂回应声。
“那么他们现在能做什么呢？
“希望天天都能尝到这手艺。”
“真幸福。”
分别是空遗恨、影佛、霍楠以及姜逸尘在饭桌上的口头禅。
只是每次霍楠说到类似“天天”“每天”二字时，整间屋子都会陡然沉寂上好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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