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霞云纷飞

一百四十三 被抛弃之后

    过了很久,波多尔可结束了挣扎。
    催眠贝多叶的精神印记,力量减弱了很多,刺骨的寒冷被空气带走了大部分,她终于有了恢复的迹象。
    “醒了!可怜的贝多叶,想不到,你的遭遇比我还可怜!”妙化讥笑的声音惊走了残余的睡意,一身的寒气化为冷汗流到了地面。
    “妙化!?”贝多叶想凝集视觉,可身体的反应速度已经降到魔界的速度,而且身体已经四分五裂,虽然寄存在里面的魂魄没有受伤的迹象,精神力的互通也没有受阻,精气也算完整,可是有了空气的干扰,如果不小心翼翼,一步一步来,不但会损耗大量能量,还会受伤——她只能使用精神力寻找妙化。
    “对,我就是妙化!就是那个被你害得,有家不能回,被海神抛弃的妙化!你害得我好惨啊!你说,我该怎么报仇?”妙化似乎有很多怨气,可是贝多叶只在身边找到了一蓬迷迷茫茫的褐色魔雾,就是找不到他的实体。
    贝多叶一边慢慢凝集视觉,一边慢慢拽零碎重组身躯,“报仇?为什么要找我报仇啊?你是被无极魔尊弄到这里来的,又不是我!”
    “就是你,一切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拒绝跟我合作,如果不是你想方设法折磨我,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是,伟大的海神啊,我还是你征战四方的水魔族统领!我要杀了你!不,我要吞噬你!不,我还囚禁你的魂魄,占据你的身躯!我——”褐色的魔雾,带着极强的腐蚀在贝多叶残躯周围旋转,可惜贝多叶的身体不像泥土、各种杂物,很容易被他吞噬,丝毫没有被伤害的迹象,就连穿梭其中的精神力、精气也没点被伤害的反应。
    “别生气!我可非常羡慕你,能逃离那个恶心的世界!你看看,现在的世界多美啊?要是你能让我们几个人,在这里自由地生活下去,我可以无条件地帮你很多的小忙!可惜,你没有这个实力!”眨动的眼睛终于看清雾气化的妙化了,“嘿,你连身体都没有,你怎么说话的啊?真奇怪!”
    “你这个不知好歹,不分轻重的混蛋!”妙化咆哮了两声,又哭了两声,又气急地哼哼哈哈一阵,“我的身体已经化成了空气,虽然无法伤害你这密实的躯壳——可是,你要搞清楚,只要我愿意,我现在一口气就能把你身上的能量吸光!我就不信,你没有了生存的能量,还能活下去!”嘴里说着,血煞之力同时来了一出杀鸡儆猴,狠狠咬了一口土元灵管道的截口,“你快告诉我!你使用的到底是什么力量?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为什么你还会凭空消失,消失得我怎么都找不到!”
    贝多叶留意着突然变浓缠绕住伤口的魔雾,妙化的攻击的确产生了效果,不过不是腐蚀吞噬了她的任何力量,而是破坏了精神力的流动,让精神力逸散掉了一些,精气也被挤得不停震荡,马上就要破裂似的,魂魄不等调动,自己就仓皇避开。“妙化,你最好别吓我,我这个可怜的女孩,脆弱得很,一吓就会昏死过去的!”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猜测对方的反应,“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说不定,我一高兴,就会教你这个世界的语言!会用这个世界的语言后,你就可以自己去找你想知道的东西,说不定还能找到回魔界的路!”
    “贝多叶,你,你真是个混蛋!”妙化痛不欲生地嚎叫,“要是在魔界,要是你魔族,我一定吃掉你这个敢在男人面前说话的混蛋女人!”
    “不说吗?那你使劲折磨我吧,我正想回魔界!你还不知道吧?只要我的力量低过一个限度,我就可以回到魔界!因为我是被那边——那个要死不活的波多尔可召唤过来的!要是你杀了他,我就永远来不了了!据他说,这是我们两个人订立的召唤契约决定的!”贝多叶突然破罐子破摔地说,说着说着又变成半威胁半挑衅。
    “真的?你消失之后,是回到了魔界?是真的,真的是真的?”妙化无比激动,欣喜,“你能不能带我回魔界啊?”就像一个被囚禁在黑暗中很久很久的囚徒,发现了光明之门,他不顾一切地扑过去确认。
    “不一定是真的,也许,我是在做梦!谁知道了!”贝多叶心里可没有嘴上说得这么轻松,她可很怕妙化干出什么蠢事,逼迫她返回魔界,更怕突然使用什么招术,把她的魂魄打散,就算逃了回去,能不能还原成自己,还是一个大问号,思来想去,决定采用拖字战术,至少要拖到身体真正合成一体,“也许,你可以帮我验证下!”
    “什么,你自己都不能肯定?你叫我怎么帮你验证?跑到魔界去确认?如果我能这么做,还用得着你帮忙吗?”妙化就像一头见了红布的公牛,怒气乱喷,“我可是统领水魔大军的统领,你这点敷衍的计量是骗不了我的!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带我回魔界?说,条件,不管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行!”
    “别生气嘛,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我好像听人说过,我们生存的世界不过是某个超级大神,或者大魔,做的梦!只要他一醒过来,我们就会消失,我们做的任何事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贝多叶抓住脑袋里的知识碎片,一边琢磨一边侃侃而谈,“为什么没意义了?很简单,因为我们每个人,每个动物,每棵树,每个生灵,甚至每个物质颗粒,每个能量体,都是这个家伙的化身,只要他醒过来,所有的一切就会合成完整的他!这个时候,左手跟右手的仇恨,左眼跟右眼的眷恋,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啦!如果事实真是这样,那么,我做的事就有可能是虚幻的!我可是抱着负责任的态度跟你说这些的!不过,基于这种说法的不可验证性,你可以不去理会,但你一定要保持戒心,无论我说得多么肯定,都有可能是假的!”
    “贝多叶,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多嘴多舌的臭八婆!”妙化仔仔细细听完贝多叶的话,气得只差一点就嚎啕大哭了,“别给我扯这些,说实在的!条件,你到底要什么条件!”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的条件啊?很简单,把我的云飞儿、冲云小子、磐石炎他们这帮人,接到这个世界来玩几天!你做到了,我就带你回魔界!”贝多叶的身体碎块,慢慢集拢到一处,却发现按照原来的样子根本就没法重建完整的身体,想了想,不再变化成结构复杂的人形,凝聚成长矛又太简单,跟漂亮的晨星一比,一点都不漂亮,看一眼波多尔可的法杖,一阵窃喜,“不过,我这个条件你很难做到,对吧?”
    “废话!要是我能随随便便把人从魔界弄到这里来,我自己就可以回魔界了!死贝多叶!我们水魔都快人快语,别再绕弯子了!”
    “没办法啦,你就把这个条件分解一下——”闪过几个念头后,贝多叶有了决断,“我暂时也没带你回魔界的能力——你也看到了,我在这个波多尔可召唤下,都无法带任何东西过来——所以,你也得把回魔界的事分解一下!”
    “分解,我回魔界——这个事情能怎么分解?你来,你分解给我看!”
    “好啊!首先,你得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对吧?”
    “对!”
    “要很好地生存,就得先了解这个世界!要了解这个世界,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这个世界的生灵交流——”
    “瞎扯蛋!照你这样分解,我他魔神奶奶的,是不是先要当上这个世界的主宰?然后调动所有力量,给我往魔界挖?”
    “嗯,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方法!我看,你就从现在开始——”
    “停!八婆,八婆,你个臭八婆!我要的是——回——魔——界!以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
    “那好,我就不分解了!我的条件也只有一个,你把云飞儿他们弄到这里来!”
    “你——”
    “我什么我?谁都做不到,有什么办法?要想让我帮你,就得分解!现在,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就教你这个波多尔可使用的语言!要不,你就杀了我吧!”
    “你——”妙化化成的褐色魔雾迅速放开贝多叶,飘到两三米的空中,激烈地蠕动一阵子,最后什么话也没说,急匆匆地贴着地面钻进了树林。
    时间来到了晚上,提心吊胆的贝多叶,已经化成一根漂亮的法杖。跟波多尔可的法杖不一样,而且跟她的初衷也有很大的差别,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法杖,像一条三根尾巴的蛇,跳起摘苹果的瞬间雕像。从地面跳起,三条尾巴扭成一根笔直的麻绳,不,更像弹簧,推着前面的脑袋,挤着后面的尾巴尖。嘴巴张开,接近120度,一口咬下带着几片金色叶子的金色苹果。咬住的方位十分奇特,不偏不倚刚好正对带着叶子的果梗,身体沿着果梗、果实中心的连线,一直延伸到又光又秃,三条尾巴合并出来的尾巴尖。从任何角度观察,都看不见蛇的眼睛、鼻孔、鳞片,张开的嘴巴又刚好被金色叶子封住,口腔里的东西一点也瞧不见,蛇的形象表现得非常抽象。相反,金色苹果却十分逼真,栩栩如生的叶子托着一个颜色有深浅变化,还不厌其烦构造了苹果的凹槽,不过内嵌的是一只眼睛,而不是穿透苹果的果梗的尖。
    这个时候,贝多叶却高兴不起来,连放轻松都办不到,都是风绿留下的后手害的。在凝聚身体的过程中,耗费了不少精神力,无法使用的侵略者,被封堵在体内的,风绿的精神力,就成为她继续留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支柱。如果能吸收灵魂碎片制造自己的精神力,她肯定会逐步把这些侵略者赶走,问题是,精神力总量就比那个界限高一点点,根本就不能外放精神力珠,只能伸出一两条精神力丝,在周围几十米的范围内扫描,吸收到的灵魂碎片勉强能与损耗冲抵。
    “早知道会这样,我应该先吃饱点,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贝多叶心生懊悔,却没能沉浸到懊悔中去,反而全心全意地为将来忧愁,“妙化啊,妙化!这会儿,你千万别来啊!别说你攻击我了,就是跟你说会儿话,我也会完蛋的!”如果还能使劲儿,她一定会变出一只手狠狠砸意识存储区一顿,“该死的风绿,如果你没有对波多尔可动什么手脚,我也不用这么麻烦,回去就回去,这个小子早晚会召唤我的!现在,现在——完蛋啦!头发,头发,谁的头发拿给我抓扯两下啊!风绿,我没抓扯到你的头发、胡须,实在是太便宜你了!”想得太多,精神力的消耗也就加大了,情况显得更危急,贝多叶不得不放开一切烦恼,伸着找食物的精神力丝,安安静静地睡去。
    “为什么?老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魔鬼,请你放过我吧!我虽然说过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你,但是不是现在,是很久以前的事啦!魔鬼,虽然你是不讲信用、贪得无厌的最佳表率,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想跟你沾边!不,不,不——”波多尔可又哭又叫的声音,传入金色叶子状的耳朵,把贝多叶吵醒了,“不,不——”急促地大口喘息,“是做梦!我是在做梦!我是……”
    “冷静下来没有?”贝多叶可没有时间继续耗下去,“冷静了,就赶快帮我找些吃的!等我吃饱了,我会帮你解决掉那个魔力封印的!”为了减少能量消耗,没有用声音,又因为没有波多尔可的精神力进行连接,只好自己延伸出精神力丝,利用召唤契约的联系穿透精气,钻入波多尔可的脑袋。
    “贝多叶?”波多尔可看看天上的朝阳,“你竟然还在?我——我的头好痛!好痛!”波多尔可突然抱着脑袋,叫唤了一阵,“老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妈呀!波多尔可,我是让你保持冷静,不是让你痛苦流涕!”贝多叶急得想冲上去掰开波多尔可的脑袋,挤掉那些情绪波动区域,“好啦!好啦!你听我说,你老师是为你好,怕你被我蛊惑了,走上歪路,才这么做的!你要感谢,你那可亲,可敬,可爱的,风绿魔导师!他现在正在追踪丁群,你想让他再次认可你,那么你就得赶快恢复斗志,去帮忙!当你从丁群手上抢回了雷神之剑,再亲手递给他时——你想想看,那会发生什么——我相信,他一定会再次认同你的!他一定会说,你是他这一生最最得意的弟子!听见没有,你是他最最得意的弟子!最最得意的!”
    “我是老师最最得意的弟子?真的吗?真的吗?”波多尔可的头痛减轻了不少,抹去眼睛上的泪水、汗水,四下找寻,“贝多叶,你在哪儿?让我好好地抱抱你!好好地谢谢你!我真的是老师最最得意的弟子吗?伟大的风绿魔导师,最最得意的弟子——波多尔可!就是我!就是我!”按照贝多叶的引领,一把抓起形状可疑的贝多叶,“你怎么变成这样啦?没关系!只要有我在,我会帮你的!”回头,捡起他使用的法杖,挥动,念咒,“啊——头痛!我的头好痛!”
    “笨蛋,你现在魔力还被封印着,你怎么傻到还想施展魔法!真是一个大笨蛋!”贝多叶都有抢去波多尔可身躯的冲动了。
    “笨蛋!”痛苦地笑了两声,“对,我是笨蛋,我一个大笨蛋!老师已经不承认我是他的弟子了!我怎么可能再变成他的弟子?更别说得意弟子了!”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
    “哎呀!我的妈呀!我怎么会遇到一个这么不开窍的混蛋啊!”贝多叶苦苦地感叹一声,跟着不受控制地激灵灵打个寒颤,“糟糕,我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对这个混蛋过敏了!”赶紧断开精神力丝,封堵听觉,只用眼睛留意着他的变化。
    波多尔可在地上哼哼唧唧哀哭了好一阵,身体适应了阵阵头痛,适应了挖心掏肺的哀伤,不再配合他的心情,泪水越来越少,心痛越来越没感觉,叹一口气之后,就没有什么感觉了似的。痴痴呆呆地又躺了好一阵,肚子咕噜噜地叫唤,空洞的眼睛被强烈的阳光刺得一会儿眯,一会儿闭。“噷!”波多尔可开始厌烦身体的麻木,举起贝多叶狠狠地砸地面,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四下一看,没有人理他,没有人在附近,只有几只鸟儿在不远的树梢上唱歌,他顿时就泄气了,软绵绵地扯着腿脚,不辨方向地往前走。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走着走着,波多尔可不知不觉走下了光秃秃的山顶,走进了林子,猛然映入眼帘的场景把他给吓住了,惊慌失措地躲到一棵树后,举着两根法杖,忐忑不安地寻找敌人。就在几米之外,一蓬荆棘之后,撒了一地瘆人的,不见血迹,不见肉末,不见杂草,全是完整得不可思议的,挨挨挤挤的白森森动物骨架,“军蚁,一定是军蚁!”
    “贝多叶,这个小子在乱叫什么?”白骨堆里冒出一蓬浓浓的褐色魔雾,缓缓靠近波多尔可,在如此幽静的林子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洪亮。
    “什么人?什么人?”波多尔可看来看去,总算看到妙化了,“褐色魔雾!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褐色魔雾?元素之神啊!快救命啊!”
    贝多叶可没有时间,也没有力量去跟两人搭讪了,她把能够外放的精神力全部挤出来,寻找还有灵魂碎片的骨架,然后大口大口吞食。
    “恶魔,一定是恶魔来抓我了!”波多尔可转身就跑,刚跑一步,打颤的腿脚就吃不住力,身体伸展开,没点防护,硬生生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无声无息。
    “贝多叶,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我知道,你已经变成这根棒槌了!你再怎么变,也改不了那单一的颜色,快出来说话!”妙化声音虽然很洪亮,可语气却越来越柔软,“我——我愿意跟你做那个交易!听见没有!”
    贝多叶听到这个好消息,赶紧收回一点精神力,着急地说:“行!不过,请等一下,等我把手上的事做完!”然后头也不回地扑向那堆骨架,不计代价地大口吞咽。
    “嘿!我还真遇得到,一个不吃不喝的妖精,也会有事做!”妙化笑了两声,没好气地说,“贝多叶,你是忙着生儿养女,还是忙着啃老鼠屎?竟然把我,伟大海神的水魔兵统领甩在一旁!我这一生都没受到过这种冷遇!我——”似乎正强压着心中的杀念,“算了!算了!”扭头,猛扑一只正在骨架上寻找肉屑的小鸟,不去纠缠,先抛射一条淡淡的褐色雾丝,跳着蛇舞,瞅准机会就钻进鸟儿的嘴里。
    可怜的鸟儿一声惨叫,惊恐地乱拍翅膀,嘴巴又拉又扯又啄,爪子挠了再抓,抓了再挠。好不容易升到空中,褐色魔雾轻轻地一缩,似乎把肠子拽了出来,痛得它连翻筋斗,坠落在骨头堆里。四周的骨头就像一个打开门的牢笼,围住了鸟儿,它也发现了敞开的大门,可是,翅膀、爪子、脑袋,身上的一切都被痛苦折磨得陷入了混乱,就是靠近不了那扇自由的大门。身后的褐色恶魔,晃晃悠悠,不快不慢,一点点钻进它的身体,里面挤不下了,这才开始从外面进攻。褐色魔雾包裹住它,羽毛奏着吱吱吱的哀乐,一点点凋零了,肌肤一块块化了,血肉融了——不久,连它肚子里的杂物都消失了。
    “真难吃!”妙化吞噬了猎物,又向贝多叶飞来,“真不知道,我那些老祖宗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入侵异界!瞧瞧这里的猎物,不但难吃,还没有魔元力,有些东西吃下去还会肚子痛,头昏眼花!要不是我有海神神力,别说占据点地盘了,连生存下去都难!”又是一阵唉声叹气,“海神啊!伟大的海神啊!”时喜时悲,“不过,这个世界还是有点好处,有很多海神需要的圣水!只要我能回魔界,我们就再也不用理会这些没用的妖怪啦!”
    “嘿!贝多叶,你死了吗?再不回话,我真要把你弄死了!”围着贝多叶变的法杖转上几圈,妙化恶声恶气地威胁。
    “不要!不要!我还不想死!”波多尔可被妙化洪亮的声音吓得一蹦多高,跟着连滚带爬地往远离声音的方向跑,嘭,一头撞在一棵树上,扭身,趔趔趄趄窜出几步,又被一帘藤蔓网住,被隐藏在绿叶下的刺儿扎了好多针眼。“喔!喔!喔——”痛得他赶紧后退,不偏不倚又被地下的树根绊了一跤。一早就被摔得没眼睛、鼻子,这一摔,连后脑勺都没有了,全是枯枝败叶,烂黑泥。
    “别怕!可怜的波多尔可,这个叫妙化的恶魔,不会伤害你的!他有求于你,还要拜你为师,让你传授他各种生存本领!”拥有的力量稍微高于那个可怕,又可爱的数值,贝多叶不再一心一意,收回大部分注意力,轻轻松松地聊天,“这个家伙又笨,又傻,是个很难教的学生!瞧他这个样子,哪是在求你收他为徒啊!简直是在祸害人!”
    贝多叶不算胡说的声音,听在波多尔可耳朵里,把他的心思全部搅乱了,伸手划去睫毛上的杂屑,盯着树叶透下来的点点阳光,鼓起浑身的力气,想做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糊糊涂涂地放松下来,满脑子的痛苦、紧张虽然没去掉,却把杂乱的东西清理空了,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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