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艾星璨和两个护士推着轮床走出来。
艾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手上扎着输液针头,弱弱地叫了声“爷爷”。
“俏俏,俏俏……”全家人呼啦一下围上来。
“散开散开,都安静点!”艾星璨阻止他们靠近。
大家都慢下来,静悄悄地跟在轮床后面去了病房。
为了避免自己这一大家子吵到别人,艾星璨给艾俏安排了单人病房。
等家里人都进来后,门关上,艾星璨才摘下口罩说:“没多大事,都把心放回去吧!”
他是权威,他说没事,大家自然是相信的,各自都松了一口气。
艾老爷子坐在艾俏的病床前,握着她没扎针的那只手说:“你是没事了,把爷爷吓的差点发病。”
艾俏小声道:“对不起,爷爷,是我没照顾好自己,让大家担心了。”
“没事没事,家里人平时都忙,正好趁机见一面。”大伯母宽慰她,又说,“你大伯也担心你呢,可他今天要陪着中.央下来的领导视察工作,实在走不开。”
艾俏说:“那快让大哥给大伯发个信息,告诉他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大家也都去忙吧,让九哥他们也回学校去上课,有二哥在就行了。”
“瞧,刚好一点,又操这么多心。”艾星璨说,“你再不乖乖休息,我艾神医也救不了你了。”
艾俏咯咯笑起来。
于是大家都放下心,各忙各的去了,留下艾星璨,艾建中和艾老爷子陪着艾俏。
大哥破例让两个弟弟坐了一回自己的大奔,把他们送回学校。
艾星辰正巴不得,他不敢坐他爸的车,怕他爸妈在车上对他施暴。
三哥艾星河还得继续巡逻,跟艾俏打了招呼就要走。
艾俏自从回来后还是头一次见三哥,有点舍不得他走,拉着他的手直掉眼泪。
艾星河也舍不得走,可他还要执行任务,便答应艾俏一下班就过来陪她,问她想吃什么,说到时候给她带。
艾俏说想吃警局附近那家香酥鸭。
艾星河立刻给老板打电话预定了两只。
人都走完了,病房里安静下来。
艾俏和爷爷小声说着话,从始至终也没跟艾建中打招呼。
艾建中又失落又郁闷,更加坚定了要自己带孩子的决心。
“俏俏……”他凑过去,尽量放缓语气,“爸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艾俏瞥了他一眼,对艾老爷子说:“我不想和爸爸说话。”
“为啥?”艾老爷子和艾建中异口同声地问。
艾俏委屈道:“都怪他非要把杜琪琪安排到我们班,一天到晚阴阳怪气地气我,刚来没几天,就联合同学孤立我,现在所有人都说她好,说我不好,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什么?”艾老爷子腾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艾建中的鼻子骂道,“好你个艾建中,闹半天是那个杜琪琪把俏俏气病的,我说你怎么一进门就扯什么大佬什么坏孩子,原来是为了替她掩饰罪行,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缺心眼,亲闺女不养,偏去替别人养孩子,你还是个人吗你?”
艾建中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不明白,这责任怎么一下子就从问题少年转移到自己头上来了。
“我没有,爸,你听我说……”
“我不听,你赶紧给我滚,我警告你,那个杜琪琪以后再敢招惹俏俏,我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爸……”
“爸什么爸,我没你这种缺心眼的儿子,赶紧滚!”
“……”艾建中快气死了,要接艾俏去他那边的话连提都没提呢,就被劈头盖脸一通训,往下他也不敢再多说,唉声叹气地走了。
艾俏看着爸爸挫败的背影,在心里偷笑,爸,对不起了,拿你做了下挡箭牌,哈哈!
刚才艾星辰临走前悄悄告诉她,说爷爷要让校长开除江槐,为了不连累江槐,她只得临时把矛头引到杜琪琪和爸爸身上。
话说,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点?
不过,看到爸爸吃瘪的样子,真的好开心呀!
哈哈哈哈!
艾星璨在一旁看着小丫头憋笑憋得小脸通红,无奈地摇摇头,趴在她耳边小声道:“恭喜你,又一次成功捉弄了自己的亲爸!”
艾俏笑眯了眼,冲他比出胜利的手势:“二哥,我下午能回学校吗?”
艾星璨说:“在这观察一晚上吧,没事的话明天再去学校。”
“小的傻,大的也傻。”艾老爷子说,“明天周六了,还去什么学校,就在这多住两天吧!”
“……”艾俏垮下脸,医院又不是酒店,有什么好住的。
……
艾俏早上被救护车拉走,一整天没回学校,同学们都议论纷纷。
周五没有晚自习,杜琪琪放学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把艾俏住院的消息告诉了蔡美凤。
蔡美凤暗吃一惊。
艾俏居然住院了,艾建中怎么都没和她说一声呢?
看来还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呀!
不过艾俏那丫头不是一直被照料得挺好吗,虽说有先心病,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发作过,今天是怎么回事?
“是受什么刺激了吗?”她问杜琪琪。
“不知道。”杜琪琪摇摇头,“会不会是早上被艾叔叔教训了?”
“谁知道呢,你艾叔叔今天一天都没回来,也没给我打过电话。”蔡美凤说,“等他回来我问问他。”
天快黑时,艾建中回来了,因为在医院里受了气,一整天都黑着脸。
蔡美凤迎上去担忧地问他:“建中,我听琪琪说俏俏病了,怎么样,病得严重吗,我要不要去看看她?”
艾建中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蔡美凤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和杜琪琪对视了一眼。
杜琪琪忙跟着问:“艾叔叔,俏俏她没事吧?”
艾建中看着她一脸的关切,想想她早上说的那些话,又想想在医院时艾俏说的话,一时拿不准两个孩子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琪琪呀!”他斟酌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俏俏比你小,身体又不好,以后你在学校要多让着她,不要惹她生气,如果她在你面前发些小脾气,你也尽量忍一忍,不要联合同学孤立她,你知道的,她这个病一点气都不能受。”
明显带着不满的语气把母女二人说懵了。
早上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要把艾俏接过来亲自管教,晚上回来不但只字不提,反倒训起了琪琪,这态度转变也太快了。
蔡美凤脑筋灵活,很快就猜到是艾俏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话。
杜琪琪被艾建中说得红了眼圈,委屈道:“艾叔叔,我没有惹俏俏,也没有和同学孤立她,她冤枉我。”
艾建中顿时拉下脸:“琪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俏俏从来不说谎话的,更不会随便冤枉人,她今天在医院委屈得都哭了,我可是亲眼看着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姐姐,不能跟妹妹一般见识,之前是我考虑不周,非要违背俏俏的意愿让你和她同班,以后你要再这样,我就和校长说,让他给你换个班。”“我……”杜琪琪差点没气死,早上她还无比期待地等着看艾俏倒霉,没想到艾俏随随便便病了一下,倒霉的人就变成了她自己。
说什么艾俏不能受气,难道她就能受?
说什么艾俏委屈哭了,她也快哭了,艾叔叔怎么就看不见?
真是太可恶了!
太不公平了!
同样是人,凭什么艾俏就能被全世界宠着,她只有一个妈妈,还要时不时为了讨好艾叔叔而故意委屈她。
就像现在,妈妈又在骂她:“杜琪琪,不许跟长辈犟嘴,都是自家姐妹,对错有什么要紧,快给艾叔叔认个错,回头去学校再给妹妹道个歉,好好把妹妹照顾好,听见没?”
杜琪琪肺都快气炸了,奈何人在屋檐下,只好忍气吞声地向艾建中承认了错误,取得他的原谅后,乖乖上楼回自己房间去写作业。
蔡美凤也知道女儿受了委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们母女在这个家里名不正言不顺的,哪有资格任性,只能暂时忍着,等结婚证到手再说。
所以,她明知道女儿委屈,还是强忍着先把艾建中哄好,然后才上楼去安慰女儿。
杜琪琪在房间坐着生闷气,作业根本写不进去,蔡美凤一来,她立刻就哭成了泪人。
“妈,我不想在这里住了,你还是送我回老家吧,虽然姥姥不在了,我自己住也比在这里受委屈好。”
“傻孩子,老家哪有这里好,这里可是省会呢!”蔡美凤心疼地把女儿搂在怀里,“妈知道你委屈,妈也一样委屈,妈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先忍一忍,等到妈妈和你艾叔叔结了婚,妈就是名正言顺的艾夫人了,到那时,咱娘俩就能扬眉吐气了。”
“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呀?”杜琪琪抽泣道,“你一直都说快了快了,还说艾叔叔什么都听你的,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只听艾俏的,艾俏随便说一句话都顶咱们说一万句!”
提起艾俏,蔡美凤也十分郁闷:“那丫头以前不这样,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我怀疑还是艾家人在背后教的,不然她没这么聪明。”
“那怎么办呀,有她家人教着,咱们根本就拿她没办法,她死活不让艾叔叔娶你,难道你就这样耗一辈子吗?”
“所以才要说服你艾叔叔让他把艾俏接过来住呀!”蔡美凤说,“到时候没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她一个小丫头还能掀起什么浪。”
“那好吧!”杜琪琪无奈妥协,“周一去学校我会跟她道歉的,妈你也要抓紧时间说服艾叔叔,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妈妈知道,放心吧!”蔡美凤拍拍她的头,“我家琪琪最乖了,妈妈一定要让你成为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杜琪琪幻想了一下成为千金小姐之后的无限风光,开心地笑了。
……
艾俏一整天都在病房睡觉。
艾老爷子年纪大了,不能总在医院守着,艾星璨就叫了何阿姨来照顾艾俏,让他回家去休息。
下午四点多,艾星辰和艾星光放学后直接从学校骑车过来看艾俏,兄妹三个说了好半天的话,艾星璨嫌他们太吵,就把他们撵走了。
他们两个刚走,三哥艾星河下班过来了,给艾俏带了两只香酥鸭,陪着她在病房里吃了一只,剩下一只留着艾俏晚上饿了吃。
艾星河走后,艾星海又来了,他和客户约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吃饭,顺便过来看看艾俏,给艾俏从酒店打包了几个她爱吃的菜。
艾俏刚干掉大半只香酥鸭,吃不下,放在那里说等二哥下班后让他吃。
艾星海走后,艾俏想着接下来也没什么事,就打发何阿姨回去给爷爷做晚饭。
天色暗下来,艾俏看着窗外晚霞很好,便打开窗子,站在窗前看风景。
住院部的院子很大,院里种着几棵高大的银杏树,岁入深秋,银杏叶子由绿变黄,金灿灿地挂满了枝头,风吹过,飘落一地金黄,在晚霞的映照下,美的像一幅画。
画里还有一个翩翩少年。
咦?
艾俏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顿时大吃一惊,那懒懒散散靠在树下一手插兜一手夹烟的少年,可不就是江槐吗?
他怎么来了?
江槐听到开窗的声音,向艾俏那边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隔空相撞。
艾俏呼吸一窒,连忙捂住心口,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江槐丢掉烟,用脚尖把烟头碾灭,碾进落满银杏叶子的泥土里,然后抬起头,冲艾俏勾起食指,无声地叫她:“妹妹,过来。”
虽然没发出声音,但艾俏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又在叫她“妹妹”。
艾俏笑起来,冲他挥了挥手,离开窗前,打开门走出去,走向那一树金黄。
娇小的女孩子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风一吹,蓬乱的长发和宽大的衣袖裤管随风起舞,给人一种将要乘风归去的错觉。
江槐连忙快步迎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似乎这样就能把她留在人间。
“轻点!”艾俏对他早上的力道还记忆犹新,小声提醒他。
江槐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松开她,往后退出一步。
手腕上的温度消散,艾俏莫名有点怅然若失,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江槐说。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艾俏又问。
江槐不好意思地笑笑:“跟在你哥自行车后面跑过来的。”
“啊?”艾俏愣了一下,说,“这么远跑过来,打个车跟着多好。”
江槐挠挠眉毛:“当时来不及。”
艾俏先入为主的思想又开始往贫穷上面想,暗暗自责自己不该这么说,大佬肯定是没钱打车,所以才会跟着自行车跑,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了?”江槐见她皱着眉头不说话,关切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艾俏说,“你来这么早,为什么不进去找我?”
江槐耸耸肩:“原本想等你哥走了再进去,可你哥哥太多了。”
艾俏哈哈一笑:“是啊,我也觉得太多了,虽然他们都对我很好,可是有时候真的好烦呀!”
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自豪,江槐一点都没觉得她“真的好烦”,反倒觉得她很为自己有那么多哥哥而骄傲。
女孩子果然心口不一。
江槐不禁想起自己的妹妹,江十六个讨厌鬼,她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有哥哥感到骄傲,甚至还巴不得早点把哥哥折磨死,她好一人独享爸妈的宠爱。
“你有哥哥吗?”艾俏问他。
江槐摇头:“没有,我只有一个妹妹,表哥倒是有一个,但他在外面是我小弟。”
“什么鬼,表哥给你当小弟?”艾俏笑道,“那你妹妹呢,她漂亮吗?”
江槐指指自己的脸:“我俩双胞胎。”
“哇,真的吗?”艾俏瞪大眼睛,“这么说你妹妹很漂亮了?”
江槐笑起来:“你是在变相夸我吗?”
明显带着戏谑的语气让艾俏羞红了脸,“我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江槐漆黑的眼睛望着她,特别严肃认真地问道,“承认我帅很难吗?”
艾俏的脸更红了,吭哧了半天,冒出一句:“你饿不饿,我有香酥鸭。”
小姑娘因为羞涩而目光闪躲的样子像受了惊吓的小猫咪,十分可爱,江槐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天色完全黑下来,院子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照着银杏树,也照着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青涩而朦胧的暧昧在两人心底蔓延,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
夜风掠过,艾俏哆嗦了一下,缩起脖子。
江槐忙脱下校服外套给她披上,然后动作轻柔地把她的长发掏出来,拢到身后。
靠得近了,艾俏闻到江槐身上的气息和淡淡烟草香味,心跳又乱了节奏。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接近江槐就会这样,慌乱中,她突然想起爷爷叮嘱她的话——千万不要对男孩子动心。
她从来没动过心,也不知道动心是什么感觉,所以,现在是动心吗?
艾俏吓了一大跳,连忙向后退开,惊恐地看着江槐。
“怎么了?”江槐问。
艾俏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你等着,我去给你拿香酥鸭。”
说完转身回了病房。
她在躲避?
江槐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艾俏不但拿了香酥鸭,连同大哥带来的饭菜也提了过来,一股脑全都递给江槐:“你拿回去吃吧,都是新鲜的。”
她想着江槐也没什么钱,吃个肉不容易,反正现在天冷也不会坏,这些够他吃两三顿了。
“……”江槐想推辞,看看她殷切的目光,只好接过来。
艾俏又踮着脚把他的外套给他披上,说:“我在你口袋里装了二十块钱,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让你打车用的,天太黑了,你一个人走路不安全。”
“……”江槐哭笑不得,误会他没钱也就算了,居然还怕他一个人不安全,她到底知不知道大佬的名号是靠什么得来的?
“俏俏!”走廊上人影一闪,艾星璨进了病房。
艾俏吓一跳,忙转身往回走:“我二哥来了,你快走吧!”
江槐也不想被她家人看到,闪身躲进了暗影里。
艾俏刚进走廊,艾星璨就从病房出来了,到处找她:“俏俏,俏俏……”
“二哥,我在这呢!”艾俏上前抱住他的胳膊。
“跑哪去了?”艾星璨说,“天都黑了,一个人瞎跑啥?”
“没瞎跑,就是到院里透透气。”艾俏说,“你忙完啦?”
“嗯,饿死我了。”艾星璨说,“冷血动物刚才送来的饭菜呢,快拿来给我垫垫肚子。”
“啊?”艾俏顿时慌了,“那什么,刚才有个小孩儿没钱买饭,我送给他吃了。”
“哪个小孩儿,也在这住院吗?”艾星璨随手揉揉她的头发,“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善良的妹妹,算了,不还有一只香酥鸭吗,我就吃它了。”
“呃……”艾俏吭吭哧哧地说,“香酥鸭也送给小孩儿了。”
“不是吧?”艾星璨郁闷道,“你怎么这么实在,小孩儿能吃得了那么多吗?”
江槐躲在树影里差点笑出声,等到艾俏拉着哥哥进了屋,他便拎着饭盒迅速跑出了医院。
小丫头,居然把他说成小孩儿!他伸进口袋,掏出两张十块的钱,对着灯光看了看,嘴角勾起笑意,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一刻钟后,出租车停在一家娱乐.城门口。
江槐用自己的钱付了车费,提着饭盒下了车,抬头看看那面霓虹闪烁的招牌,上书三个大字:花枝俏!
花枝俏是著名的商界女强人花枝女士一手创立的集团公司,最初只是一家种植花卉的乡镇企业,二十年来,在花枝女士的英明领导下,产业遍布全国,经营范围也从最初的养花卖花扩充到各行各业。
不但有以花卉种植,品种培育,精油加工为主业的基地,工厂,进出口贸易公司,还有运输公司,建筑公司,渔业养殖公司,餐饮娱乐公司等等。总之只要是赚钱的买卖,花枝女士都能插上一脚,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得风生水起,她甚至还在当地创办了两所园林学校,自己担任校长,其中一所现在已经是被国家收编的农业大学。
花枝女士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明明是肩负着重大使命的集团董事长,偏偏喜欢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一年中得有大半年的时间在各地吃喝玩乐,剩下小半年在自家的山庄里虚度时光,若是哪天无聊了,就虐待亲生儿子玩。
很不幸,他就是那个亲生儿子。
唉!
江槐叹口气,这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女儿就要富养,儿子就要穷养呢?
比如江十六,什么都不用干,只要甜甜地叫一声“爸”,就可以轻轻松松从老爸手里骗走一大笔零花钱,而他却要被亲娘逼着在自家开的娱乐.城里打工赚生活费。
找谁说理去?
唉!
这都是命啊!
江槐摇摇头,拎着饭盒进了娱乐.城。
华灯初上,夜色阑珊,正是娱乐.城生意最火爆的时候。
大厅中央宽阔的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女扭.腰摆.胯地挥动着双手,踩着癫狂的舞步,在闪光灯的映照下,像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
江槐穿过熙攘人群,直接去了包房区,打算先找个房间把饭吃了。
路过一个包房门口,有两个醉醺醺的小青年正嬉皮笑脸地把一个姑娘往里拉,姑娘不愿意进去,扒着门框不撒手,大声喊救命。
灯火昏暗,舞曲震耳欲聋,人们都在狂欢,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们,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
江槐也不打算多管闲事,这姑娘一看就是新来的陪.酒.女,她已经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只是还没有适应环境,这种事情在这里太常见了,不是他能管的事。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江槐垂着眼睛,从门口走过,那姑娘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大声向他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江槐很想装作无动于衷,可是他手里还拎着艾俏送的饭菜,那姑娘抓住他使劲晃,他很担心菜会洒出来或者掉在地上。
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口劝说那两个小青年:“哥们儿,人家不愿意就算了,何必强人所难?”
“要你管,小屁孩!”那两个人看他穿着校服,手里拎着饭盒,以为是勤工俭学的学生帮哪个餐馆送外卖的,其中一人松开姑娘走过来,冲他恶声骂道,“赶紧给老子滚,少特么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把你揍得你妈都认不出来!”
“我特么还真不信!”江槐微微眯起眼睛,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那家伙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
同伙一看,顾不上拉扯姑娘,冲过来就要揍江槐。
江槐连躲都懒得躲,屈臂挡住他的拳头,抬腿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进了门里面,倒下后还滑出老远。
“怂包!”他轻蔑一笑,转身就走。
惊魂未定的姑娘下意识地跟在他身后。
刚走几步,包房里突然冲出一群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青年,呼啦一下把他俩围了起来。
“小子,打了人就想跑,给爷爷站住!”
江槐不慌不忙地顿住脚,冷眼打量这群人,慢条斯理地数人头:“一个,两个,三个……一共八个,行,等一下啊……”
他说着话四下看了看,最后把饭盒递给那个姑娘,“帮我拿着,别洒了。”
姑娘迟疑了一下,颤抖着接过饭盒,退到墙边。
江槐腾出手,懒散且随意地问那群人:“单挑还是一块上?”
“臭小子,毛都没长全,口气倒不小。”其中一个男人挥拳向他冲过来,“爷爷自个就能把你揍趴下。”
江槐冷笑一声,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错步发力,一个侧摔将人撂倒在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小青年们愣了片刻,一拥而上。
姑娘吓得闭上眼睛,耳边是嘁哩喀喳的打斗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其他人,人们纷纷从舞池那边跑过来看热闹。
经理叫停了舞曲,让人打开大灯。
灯光亮起,众人一片惊呼声。
明亮的灯光下,上十个奇装异服的小青年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哀嚎,一个穿校服的修长少年懒懒散散地站在他们中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手,掸掸衣襟,大长腿从那些人身上迈过,拿走墙角那姑娘手里的饭盒,扬长而去。
“妈呀!”
“什么情况?”
“一打十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保安悄悄退出人群,用对讲机呼叫:“江总,不好了,少爷又开杀戒了!”
……
江槐嫌一楼太吵,便去了二楼,推开拐角一个房间的门,把灯全部打开,饭盒往茶几上一摆,开始大快朵颐。
吃个饭还得先热身,我容易吗我?
饭菜已经凉了,但因为是艾俏送的,江槐吃得特别香,再想到艾俏连一盒都没给她哥哥留,他就吃得更香了。
这时,房间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瘦高个,短寸头,皮夹克,相貌堂堂,派头十足。
“江海叔叔!”江槐听到动静,回头看看,叫了来人一声,转过头继续吃。
“听说你又打架了,为啥呀?”江海一边关门一边问道。
“没啥,那帮孙子耽误我吃饭。”江槐抽张纸巾擦了下嘴角的油,大致讲了一下原因,说,“没多大事,你就别告诉我妈了。”
“是没多大事,你叔我给人免了一千块钱的单。”江海走过来,挨着他坐下,“哟,香酥鸭,好吃不,给我来只腿。”
“不给!”江槐连忙护住,“干嘛免单,是他们先惹我的。”
“可受伤的是他们呀,十个人,个个腿断胳膊折的,不得看医生啊?”江海伸手去撕鸭子,“瞧你那小气劲儿,不给腿给个翅膀。”
“翅膀也不给。”江槐扒开他的手,“白白让咱家损失了一千块,你还好意思吃。”
“嘿,你小子,给个脖子总行了吧?”
“脖子也不给。”
“不给我就告诉你妈!”
“你敢!”江槐说,“信不信我给我婶儿打电话告你状。”
“告我啥状?”江海眼一瞪,“我堂堂正正,正正经经,兢兢业业的,你告我啥?”
江槐撇嘴:“新来那个领舞的,你跟人家出去吃宵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小子,你跟踪我。”江海腾一下跳了起来,“吃宵夜怎么了,我吃完就回去睡觉了,不行吗?”
“行不行我婶儿说了算。”江槐擦擦手,掏出手机。
“别别别,为了一口吃的,至于跟叔反目成仇吗?”江海急忙拦住他,“我不吃了还不行吗,你自己吃,不够我再去给你买,行吧?”
江槐收起手机,撕了一只鸭腿,大口大口啃起来。
江海咽了下口水,郁闷道:“你小子学坏了。”江槐啃得满嘴油:“学坏也是你们教的。”
江海是江槐他爸手下的小弟,江槐他爸叫江渔,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大魔头,人送外号活阎王,手下有几十个跟着他混的小兄弟,整天打架斗殴,不务正业。
后来遇到江槐他妈,才算收了心,带领一帮兄弟跟随江槐他妈创业致富,成为当地最早富起来的一批人。
江槐小时候,他妈没时间管他,整天把他丢给他爸带,他爸那种靠拳头说话的人,能带出什么好孩子,何况还有几十个和他一样痞的兄弟。
就是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江槐还没学会说话就先学会了打架,几十个干爹轮番教他各种招数,使得他小小年纪就开始称霸乡里,所向披靡。
随着年龄渐渐长大,干爹们都打不过他了,又教他抽烟喝酒赌博飙车追女孩儿,所有坏孩子干的事,只要你能想得出来,就没有他不会干的,谁见了都说他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好在他本性不坏,长大之后没怎么长歪,跟他爸一样,痞是痞,讲义气,善恶分得清,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平时跟干爹们怎么混都行,在外面就会遵守外面的规矩,除非有不长眼的先招惹他,他才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至于追女孩儿的本领,江槐更是一次都没用过。
原因有二,第一他皮相太好,从小到大都是女孩子主动接近他,根本不需要他费心思。
第二是因为他妹和他妈。
这两个女人,又霸道又凶残,做事从来不讲道理,一个动不动就挠他的脸,一个动不动就断他的粮。
拜她们所赐,江槐一直对女人敬而远之,天仙下凡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女人的,可是自从认识了艾俏,他好像有点动摇了。
因为他突然发现,原来世上的女人并不全是他妹那种张牙舞爪的霸王龙,还有艾俏那种像棉花糖一样又甜又软的小猫咪。
唉!
也不知道那只小猫咪现在在干什么?
……
小猫咪在陪着她二哥吃饭。
为了惩罚她不给自己留饭的没良心行为,艾星璨打了两份病号饭,非逼着她把其中一份吃完。
艾俏勉强吃了三分之一,说什么也吃不下了,哭丧着小脸向二哥求饶。
艾星璨说:“你想想,你这么大个人都吃不下一份饭,那个小孩儿能吃得了那么多吗?”
“……”艾俏叹口气,“二哥,你这页还没翻过去呢?”
艾星璨说:“我不是心疼饭菜,我是为了让你长点儿心,以后不要随便相信人,更不要随便发善心,我刚才已经查过了,住院部没有你说的小孩儿,他没准就是外面跑进来的骗子,骗吃骗喝还是小事,万一骗钱呢,偷盗呢,谋财害命呢?”
“……”艾俏快愁死了,真想一咬牙把实话说出来,省得二哥在这草木皆兵。
还好二哥今晚值夜班,吃完饭就要去查房,她终于可以清静清静。
她躺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江槐。
江槐应该已经到家了吧,带回去的东西吃了没,会不会又去娱乐.城兼职?
他这么穷,要不要帮帮他呢?
一直这样打工,多耽误学习呀,万一将来考不上大学,以后就更难混出头了。
他是家里的长子,还要负担父母和妹妹,更是难上加难……
她越想越替江槐发愁,愁得睡不着觉,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六哥艾星云来了。
艾星云今天跟同学一块去了山里,手机没有信号,直到刚刚才听说艾俏在医院,着急忙慌的就跑来了。
“六哥不知道你病了,还在山里转悠了大半天,想再给你捡一根雉鸡毛凑成对,可惜没捡着。”他坐在病床前,认真向艾俏解释。
“干嘛非要凑成对?”艾俏靠在床头,笑着打趣他,“六哥你是不是自己成双成对了,就巴不得全天下都成双成对?”
艾星云刮她鼻子:“小臭妞,敢取笑你哥,难道成双成对不好吗?”“好是好,可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成双成对呀!”艾俏不知怎的就联想到了自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好比我,生下来就注定要孤独终老的呀!”
“才不是,别胡说。”艾星云心疼地揉揉她的头发,“你的病也是可以结婚的,只是大家担心你,才不想让你结婚,以后医学会越来越发达,二哥也一直在努力,他说过,等条件成熟了,就会亲自为你做手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艾俏笑道:“我就打个比方,你紧张什么,再说了,我也没想要结婚呀!”
“那是你没遇到心动的人,遇到了,你就会特别特别想,而且非他不可。”艾星云说。
艾俏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双手托腮,大眼睛装满了困惑:“六哥,心动是什么感觉?”
“就是,看到她心会怦怦跳,想到她会不由自主地傻笑,不见的时候有一肚子话想对她说,见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嗯,还有好多好多,总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遇上了才会明白。”
“这样啊?”艾俏捧着脸,陷入沉思。
艾星云感觉她有点不对劲,逗她说:“怎么,你有对谁心动吗,不会是那个什么大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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