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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玖虞不知杨六以及他两个狗腿的画像已落入邺战手中,还自以为是的认为,就算桂唱被抓又怎样?只凭他三言两语,哪怕太子殿下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翻出杨六。
却不知道,邺战有了画像,早晚找到人,顺藤摸瓜摸到她这里,也是迟早的事。
按照古代风俗,家里办丧事,一般从停灵到出殡需要七日。
桂芝过世时,正值阴历四月天,天气潮湿,暑气上升,如果不给她做防腐处理,难保尸身的完好,所以守灵满三天便安排下葬,墓穴位置也已选好,正是谢家的祖坟。
第四日一大早,整个医馆天不亮便开始忙碌起来。
谢云瑶身为一名现代穿越者,对古代红白之事一窍不通,基本是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本来穿了一身麻衣,却被赵木英和谢云迪制止,才知道,只有长辈过世时,晚辈才需要披麻戴孝,于是,她只好换了一身日常白衣,以示对葬礼的尊重。
对于丧葬,其实最有经验的莫过于赵木英和谢云迪。
赵木英六十花甲,上过战场,经历过死别,早已看淡生死。
谢云迪缓了三天的情绪,也开始接受了现实。
谢云瑶看着两位血缘亲人,心底难免有些波动。
祖父谢晶谢将军、父亲参将谢楠,以及便宜娘亲,这三个至亲过世时,她还没有穿越,所以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可赵木英和谢云迪却不一样,相处中,她早拿他们当至亲了。
如今谢家人口越来越少,谢云瑶却道,倘若祖母和哥哥也离她而去,在大齐,她就真成了一名“孤儿”。
鼻子一酸,她在心中发誓:唯剩的祖母和哥哥,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她拼死都要护他们周全,绝不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在谢云瑶的胡思乱想中,赵成风请来江山寺的僧人为桂芝咏颂往生咒,之后僧人们举行“送三礼”,礼毕便是吉时,再由请来的八名抬棺送葬队将桂芝棺木抬出医馆。
出殡,正式开始。
谢家的祖坟在京城之外,距离比较远,棺木有专用的马车拉着,谢云迪和谢云瑶也有马车乘坐,是邺战专门为他们兄妹准备的,是一辆挂着白色绸花的黑色马车。
桂芝是孙媳妇,她出殡,赵木英身为其祖母,自然没有送殡的道理,何况谢锦还小,谢云瑶一开始是想让她带着孩子和宋心心她们留在医馆。
赵木英想了整整一天,最后决定,她要带上邺战之前送还的谢晶谢楠的战袍铠甲等遗物,打算一并重新入葬。
祖父与爹爹因为找不到尸身,当初下葬的不过是衣冠冢,所以谢云瑶想了想倒也没反对,只当是圆了赵木英的心愿。
送殡队伍浩浩荡荡,赵成风一身白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之后是一众咏颂佛经的僧人,再之后是谢云瑶几人乘坐的马车,马车后为棺木车,八名抬棺人分成两边跟随,而队伍的最后是医馆众人。
刘静儿、王珠儿、剑九剑十等,均穿一身白衣跟着一起,连剑一剑二都换了衣服,被邺战派来送葬。
邺战的身份太过特殊,自然不好明目张胆地给谢家送葬,便派来两个亲信代替自己,以示对谢家的极大重视。
谢家人口凋零,有医馆众人陪同,再加上僧人队伍和抬棺送葬队的人,林林总总加一起,也有二十多人,但比起当初谢晶出殡时的规模,那可就差得远了。
老将军战功赫赫,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于民间威望很高,将军出殡,送葬规模之大,整整排出好几里,但大多数都是自发而来的百姓。
马车上,谢云迪抱着谢锦,谢云瑶和赵木英坐在他对面。
接受现实后,谢云迪的情绪平静很多,但是他脸上却没了笑容,再加上没休息好的缘故,看起来极为憔悴。
“哥,以后我来带谢锦吧!”
别说谢云迪一个大男人,就说他现在的腿脚也不适合带孩子,谢云瑶打算将谢锦养在身边,也算是不辜负桂芝临死前的托付。
谁知,谢云迪却摇了摇,很坚定地说:“锦儿还是由我来带,瑶儿有空帮我搭把手便是。”
自己的儿子怎可扔给妹妹?何况她还未出阁。
“可是你不是要入朝吗?到时忙起来,根本没时间带孩子。”谢云瑶皱了皱眉,试图说服。
谢云迪有自己的打算,沉默半晌后,他忽然勾唇笑了一下。
这是他自桂芝过世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谢云瑶不由晃了下神,便听他说道:
“桂芝头七过后,我打算搬去侍郎府,祖母、瑶儿,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
突然的决定令谢云瑶和赵木英措手不及,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愕然。
赵木英的眉头深深皱起,忧心忡忡地说:“入朝为官,白日里你会很忙,怎么带谢锦?”
谢云瑶却直接问:“哥哥有什么打算?不妨说说。”谢云迪眼眸一垂,伸手捏了捏谢锦的小脸蛋,谢锦咯咯一笑,惹来他温和的笑意,随后抬眸,认真地说:
“我想明白了,桂芝虽然走了,但我还有谢锦,这是她生命的延续,为了谢锦,我也该振作起来。”
顿了顿,又道,“我打算明日去办任职,后日正式上朝,等桂芝头七过后搬去侍郎府,我会在每日上朝时,命人将锦儿送去医馆,下朝后接回亲自教养,还有,我想管你要个人,我看新来的李贵不错,细心严谨又是个识字的,可以跟在我身边做个小厮。”
谢云迪想好了,伤害桂芝的那三人,不管什么来路,其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后台,他若一直沉浸在失去桂芝的悲伤里自甘堕落,便不配为人夫!
他必须撇下一切悲愤振作起来,入朝为官,强大自己,找出所有仇人,为桂芝报仇雪恨!
想到这里,谢云迪一向温和的眸里忽然闪出一抹厉色,稍纵即逝。
谢云瑶不知他打着报仇的心思,只以为他能快速脱离悲伤,是心性坚定的缘故。
听了谢云迪的话,她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哥哥,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只要想好了,我就支持你,回去我就把李贵的卖身契给你,还有连昆和顾三娘,我也给了你,还有……”垂眸想了想,谢云瑶问赵木英,“祖母有什么想法?要跟着哥哥一起搬过去吗?”
侍郎府距离医馆五条街,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如果赵木英也想搬过去,这两天就去买几个下人,侍郎府比较大,为安全考虑,最好再买几个护院,还要准备一辆马车。
“等我想想。”
搬家不算小事,赵木英有些犹豫。
谢云瑶却道:“如果祖母打算搬,我也会跟着搬过去,每日去医馆,我们直接带上谢锦,如果祖母不搬的话……”
那她就为难了,既不舍得赵木英,又不放心谢云迪,她都不知道要顾哪边了,于是叹口气,感慨一句:“我谁也不舍得,谁也不放心……”
加上小谢锦,谢家也才四口人,谁又舍得谁?
一时之间,车里三人,谁都没说话,只有小谢锦咿咿呀呀着,一脸的天真与无邪。
送殡出城,做法事颂经,抬棺下葬,哭灵吊唁烧纸,还要从新安葬老将军的衣冠冢,等这一切全部完成之后,队伍返程,日已黄昏,每个人都挂了一脸的疲惫。
入城时,队伍忽然停住,剑一过来相报,说太子殿下正在等候,请谢云瑶过去。
小谢锦跟着折腾一天,同样累坏,此时正在谢云瑶怀里熟睡,听说邺战来了,便将谢锦转给谢云迪,然后下车。
她刚下去,便见有脸生的暗卫提着食盒过来,谢云瑶诧异。
“这是什么?”
那暗卫恭敬回道:“回主子,这是给谢老夫人和谢大公子的点心与茶水,是殿下特意准备的。”
谢云瑶听了心中一暖,没想到邺战一个大男子这么细心,还怕他们饿到吗?
抬眸看向不远处静静等在树荫下的黑色马车,微微一笑,话没多说,抬脚走过去。
踩着车凳上马车,车帘一掀开便看到邺战一脸清冽的笑容。
“云瑶,累坏了吧?”掌心向上,他对她伸出手。
这一刻,谢云瑶特别想扑进他怀里,感受安全的温存,但她到底没这么做,甚至连手都没与他相握,走进去,说了一句。
“外面折腾了一天,手脏。”
“不嫌弃。”
就像要印证他的话一样,邺战起身,一把将她拥进怀里紧紧抱住,轻言细语道:
“三日没怎么见,我很想你。”
鼻子一酸,谢云瑶眼圈红了,但她却笑了,故意幽幽地说:
“其实……我不想你。”
“坏丫头!”
一手拍上她屁股,惹来她咬牙切齿地抗议。
“邺战!”
“饿了吧?渴不渴?吃点点心?”
邺战轻轻一笑,嘴里说着让她吃东西,手却没放开,谢云瑶提醒:“那你还不放开我?”
然而邺战还是没放手,沉默半晌,他忽然说:“我也很饥渴……”
“噗!你别逗我好吗?我已经不悲伤了?”
他是在逗她笑吗?怕她太悲伤吗?忽然又觉哪里不对,谢云瑶气道:“什么叫又?我可没说我饥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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