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的时候，饭厅总共就没来过几人。
下午的放映活动让所有人都心情沉重，之后闭门的闭门，散心的散心，再没聚到一起过。
米璃和蒋依歌在饭厅里吃晚饭的这一阵子，来的几人除了余对对，都是拿了套餐就走。
而余对对虽然坐下来吃了，却破天荒地沉默，一句话都没说，还时不时发出叹气声。
溪流来时倒是跟二人打了声招呼：“我直接回去了，给吴鸣带一份。”
他神情看着还好，似乎并没受太大影响。
王一垚来时也拿了两份，她一人来的，江南没出现。
江南的状态想来一定很糟，也不知他们聊了什么，王一垚两眼通红。
好几人都没来吃晚饭，包括颜生。
受罚者的结局被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每个人都能联想到如果自己输了会是怎样。
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成为家族的害群之马，误入歧途，或直接了断……
选项，并不是太多。
拥有过荣耀的人，忍受不了失去尊严。
挚爱家人的人，忍受不了给他们带来灾难。
有理想的人，忍受不了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翻身的绝望。
这些，远比死亡更残酷。
“哎，你说这世界好好的，谁这么缺德，搞出这么个游戏啊？”
见不再来人了，蒋依歌筷子一丢，愤愤不平道。
她的餐盘已经吃得干干净净了。
这个缺心眼的乐天派，什么时候都能吃好睡好。
米璃看了眼自己盘里还剩一半的食物，自叹不如。
不过话说回来，福利院里成功长大了的孩子，大多都有这个本事。
米璃觉得，自己也正在养成中。
“这游戏打破了我无数个常识。”米璃道，“我们大概，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状态吧。”
蒋依歌：“真太缺德了，害人就害人吧，还清清楚楚地展示给你看，生怕你不知道它的厉害似的。”
“什么破游戏嘛！”
米璃没应，她又道：“也就只有咱俩这样的能轻松点儿了，大家都压力好大。”
米璃问：“你很轻松吗？不怕丢工作？”
蒋依歌：“嗨，又不是只能当幼儿园阿姨，我喜欢照顾孩子，还可以再回咱们老地方嘛。”
小歌从小就很有爱心，总说要成为小岚阿姨的接班人，后来还真做到了。
米璃看着她，淡淡地笑。
蒋依歌：“那你呢？你不怕不能直播了？”
米璃不屑：“直播又不是我的理想，暂时赚点块钱，回报回报福利院而已。”
蒋依歌：“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米璃低头吃饭，没应声。
理想吗？暂时还很远，但短期内想做的事情却是有的
——查到小岚阿姨的死因，查到自己的身世。
“说啊。”蒋依歌催问。
没人认为小岚阿姨死得蹊跷，这点想法米璃从来不说。
更何况是小歌，告诉她只会让她心神不宁。
于是米璃突发奇想，索性扔了一句豪言壮志：
“以前的作废，现在有新的理想了。”
“干翻这游戏！”
入夜，庭院外黑漆漆的，几盏路灯也照不出多远，几个出去逛的都兴致缺缺，早早回了房。
米璃和蒋依歌吃完也都各自回去，但米璃心头另有打算，假装跟她一起回后，却独自悄悄来了厨房。
厨房里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
米璃挑了一口中等大小的煮锅，找了一些蔬菜、肉片、海鲜和面条，打算来一锅大杂烩白水煮。
她实在有些担心颜生，游戏里的几天就没见他吃多少，休息的这一天更是几乎还滴水未进。接下来的游戏还不知有多艰难，不补充好能量怎么行。
现成的吃不了，那就亲自做吧。
说干就干，不一会儿，一锅丰盛的面条就扑扑翻滚起来。
米璃拿来调料，竖起一百个小心，仔细打开。
几十倍的味觉，那就只能放几十分之一的调料量，还真是考验技术。
最终，仔细斟酌后，她往锅里放了两粒盐。
两粒，真的就是两粒，用干燥的筷子尖儿沾起来的，肉眼可数的两颗秀珍可爱的小盐粒~
融进锅里，搅拌均匀，拿勺子尝了口汤。
呃……有变化吗？
算了，吾等迟钝人，还是放弃试吃吧……
快煮好了，米璃拿着小勺一点点除泡沫，沸水发出咕嘟咕嘟的扑腾声。
她注意力在锅里，都没注意到，一个人影从背后悄然而至。
“你没吃饱？”
耳后传来一个偏低的磁性嗓音。
米璃一个激灵，忙转头
——呀，不用送饭，自己来领了。
挺自觉。
颜生瞅了一眼这一锅白水汤面，丢出一句：
“分量不少，你是大胃王？”
米璃：“……”
能不能有点良心，给你做呢。
她扬起眉毛：“晚饭点不来，现在来干什么？”
某人认真回答：“闻到气味了。”
米璃：“我们吃套餐的时候不也有气味吗？”
“不一样。”
颜式学术分析展开，“套餐散发的气味，油盐味的分子比较密集，一闻就知道是咸的。”
“你做的这个是清香味，闻着觉得，能吃。”
呵……挺有脸哈，有说是给你做的吗？
米璃故意道：“我还没放佐料呢，等出锅的时候放，放了就咸了。”
颜生盯着她看了两眼，嚼出点味儿来。
他不吭声，悠然走到一边，从碗橱里拿出两只碗来。又把调料盒提溜过去，挨个儿打开，把盐、香油、胡椒之类的一样放了一点调在一只碗里，而另一只空着。
他把两只碗拿到旁边的餐桌，摆到相对的两个位置上。
“你的调料我给你弄好了，你盛出来沾着吃，别放锅里。”
明明是求人，口气却不大讲理：
“见者有份，一人一半。”
米璃：“……”
你饿了就不能直说你饿了吗？
米璃丢了个白眼过去，倒也没拆他台。
算了算了，这家伙倒也省事，不用请，也不用解释，自己就顺竿儿爬上来了。
一大锅放到餐桌中间，颜生拿起筷子就往自己碗里扒拉。
他是真饿了。
米璃不饿，没怎么动，光看他一口一口吃得挺香。
看来两粒盐很合适他~
没一会儿，一大锅都被他吃光，他终于放下筷子，拿纸巾擦嘴，神色里有了一点罕见的餍足。
从头到脚都很真实，就是个活生生的人，米璃忽然有些难以想象，昨天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间，心头涌起一阵后怕。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们是数据体？”她问，“万一想岔了呢？”
话题突然跳转，颜生愣了下，然后反过来问：“你不也很确定吗？”
“呃……”
米璃卡住。
是啊，你不确定你怎么下的手？
可是，昨天他说大家都是数据体时，她还真就一点都没怀疑。
当时听说了那个疯狂的计划，脑子就很懵，竟给他说什么就信什么了。
米璃有些不甘心，不自觉噘起嘴。
颜生倒笑了，收起碗筷往案台边走，边走边丢出一句：
“放心吧，我有根据的。”
“什么根据？”米璃马上跟过去。
颜生将碗筷放进洗碗槽。
这里应该是酒店式服务，不需要刷碗吧，他便只是放下，没做后续动作。
米璃站到旁边，一脸疑问地盯着他。
躲不过，他就浅浅一笑：“出去以后再跟你说。”
“……”
又是出去以后。
上次这么说还挺有谱，现在……多半就是空头支票了吧。
米璃：“你昨天也这么说了，是同一件事吗？”
颜生后腰轻靠在案台边，目光散散：
“不是。”
有根据？
米璃想了想，忽然郑重问：“颜生，关于这个叫做‘人类财富再分配计划’的游戏，你知道的是不是比我多？”
颜生顿了下，似有些犯难。
他思索几秒后，语调恳切：“米璃，我现在真的不好说，线索太少了。”
这就不好死缠烂打了，米璃只好换目标：“那昨天那件事呢，是不是已经可以说了？”
颜生：“不是说出去以后吗？不是现在。”
米璃：“可是昨天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候我们都以为马上就可以出去了，你这么说，就是很快就可以告诉我的意思。”
颜生：“……”
米璃乘胜追击：“反正我们也从童话之家那边出来了，这就叫出来了，你该说了吧。”
“要真按彻底离开游戏算，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多少有点不讲理的赶脚，跟他生生抢了一锅汤一个性质。
颜生低头轻笑一声，毕竟吃人嘴软，终是妥协了三分：
“那这样吧，如果一起闯过三关，我就说。”
“那现在算一关了！”等待者马上算清账本。
承诺者笑着，点了个头。
翌日清晨，7点，系统准时叫醒众人。
一个小时的时间，大家迅速起床，吃早饭，收拾好到小洋楼大门口集合。
不在游戏中，没有催眠设施，好几人便都出现了浓重的黑眼圈。
显然是睡不着。
8点整，电子声准时响起：
【通道已开启，请各位玩家前往庭院入口。】
再次穿过小树林，就在来时的入口处，新的通道已打开。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大家逐次走入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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