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的危险性竹马

第95章 第 95 章

    安问冲过终点线时,安远成是想立刻上去为他庆祝的,但一瞬间围上去的学生太多,何况还有选手陆续冲线,现场乱成一团,他不急于一时,也并不想跟一群小孩儿乱挤,便站在草坪上等了一会儿。
    手机里微信震动不停,安远成将注意力从小儿子身上转移回来,看了眼对方发过来的文字和爱心表情,忍不住又回复起来。正如他在酒席应酬局上跟别人吹嘘的那样,初恋的感觉让人返老还童重返十八岁。别人都吹捧说安董精力无限宝刀未老,哪像他们力不从心汇源肾宝。
    暧昧时不觉时间飞逝,直到助理提醒,他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五六分钟,围观的学生都散了,而目之所及处也没了安问的身影。
    “问问呢?”
    助理一直帮他关注着,指了指操场远处的两道身影:“在那边。”
    安远成辨认着与安问勾肩搭背的人:“那是延延吗?”
    “是的。”
    安远成点点头:“走,去追追他们。”
    作为靠岳父家起手的董事长,安远成比别人更讲究派头与面子,任何场合总是气宇轩昂,步履不疾不徐,绝不允许自己出现急躁的失态。虽然要追安问,但也没有小跑一阵的意思,视线跟着安问的背影,悠然地与助理笑谈:“以前学校里的事情都是养真在操心,你说他看到我,会不会很惊喜?”
    “肯定的。”助理会说话,“何况问问少爷离开家这么久,更需要您的关注和父爱,一定会很感动和惊喜的。”
    安远成颇感欣慰地点点头。他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听到公司里同样是省实家长的下属聊起,说运动会第二天刚好是家长开放日,又刚好有空,便来看看。
    他关爱安问,身边人谁看了不说一句父爱细腻伟大,说他是个好父亲好爸爸?安远成也常常被自己感动,譬如吃到饱满虾仁,就睹物思人,惦记着说问问小时候最爱吃虾饺了,见到林茉莉买的木马摇摇乐,就感慨说安问小时候都没玩过。
    有付出就想有同等的回应,安远成自己都感动非常了,要是安问也同样感动,那也不算他白疼一场。
    “我还怕他恨我。”安远成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声,“品性真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眼看着安问和任延下了操场台阶,沿着一片草坡越走越偏,稀奇一声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助理对省实也不熟,猜道:“可能是抄了什么近路。”
    草坡起伏,冷不丁听到有人聊闲天。
    “任延真没跟张伊橙谈,他他妈是gay!”男生说。
    “怎么可能,他要是gay的话早被传出来了,陈千予他都没看上,还能看上谁啊?”女生表示不信。
    安远成停住脚步,助理也默契地一同停下。
    “我说真的,我亲眼看见,我还录视频了。你知道我特么烦他了,不是为了你的话,我操这闲心干嘛啊?不就是想拍了给你看看吗,你别不理我。”
    林乐乐撅着个嘴:“我没想跟你复合,你别老来烦我。”
    “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你高兴。”李佩拿出手机:“真的,就我知道这件事,这个视频你第一个看。”
    林乐乐将信将疑地接过手机,点进相册:“哪个呀?”
    李佩滑了一屏,找到视频,点了进去,解释道:“他关灯了,拍不清楚,你就听个声音好了,我也不敢站太近。”
    视频开头便是任延的声音,叫谁“宝贝”,带着无可奈何的低笑,接着便解释自己跟张伊橙的关系。他这么桀骜的人哄起人来如此耐心,已经让林乐乐大跌眼镜,但更让她疑惑的是
    :“另一个谁啊?怎么不说话?”
    李佩抬眸看她一眼,两人眼神对上,林乐乐捂住唇,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之后灯光便黑了,过了会儿,任延的声音变低,说什么“这样的场景也不是没幻想过”,音量调大,听到细微的水声。林乐乐脸红透了,啃着手指。视频画面很歪,只有一双垂下的小腿,和任延的腿很近地贴着、摩挲着。吻得深入,呼吸声、叹息声和衣物摩擦声,都让人浮想联翩。
    “我去……”林乐乐眸光兴奋湿润,“你怎么不多拍会儿啊。”
    李佩:“……”低声问:“真的就你一个人知道,你敢告诉别人吗?”
    话音落下,不知何时身后已站了人,两个高中生都吓了一跳,林乐乐差点从秋千上摔下来。
    并不知道是谁,但看气势,也许是老师吧,毕竟省实初高中部那么多教职工呢。
    “老、老师好……”林乐乐声音细小地问好,心里打鼓,猜是不是要被训话了。
    安远成果然问:“哪个班的?”
    “高、高二a班……”
    安远成点点头:“手机给我。”
    李佩心疼地看着手机被林乐乐递出去,懊悔得想扇自己一巴掌。
    平心而论,安远成从没想过另一个一直不出声的人,会是安问。他没有想过那人不出声不是因为声音小没录进去,也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他是哑巴,只能用手语交流。他管这趟闲事,是因为任延是任五桥的儿子,无论如何,这样的不雅视频留在别人手机里,都是祸害。
    安远成并没有点开视频再看一遍,径自点击删除,画面从屏幕上消失了,却烙印在了他视网膜上。
    那双鞋子,那只撑在身侧的手上戴着的腕表,都让他觉得可怕地熟悉。
    “最近删除里可以复原。”助理提醒。
    安远成定了定神,手指微微抖着点进【最近删除】,将文件彻底抹去痕迹。
    他删除了两次,也就是看了视频封面两次,看了两次那支手表、那双鞋。
    如果只是其中一种撞了,他都不至于如此心悸如盗汗般,偏偏是撞了两款穿戴单品,又是一个不出声的人。对任延百依百顺,不出声,被任延如此玩偶般、重欲地、完全充满侵略性地亲吻的人。
    林乐乐和李佩先后反应过来不对劲:“您、您有什么权利删我们视频啊?”
    安远成不开口,面色灰冷,助理代为回答:“我们是当事人的监护人,私自拍摄、传播视频涉及侵犯隐私权和名誉权,如果两位将视频公开传播,我们会聘请律师提起诉讼。”
    他一通吓唬完,接过安远成递给他的手机,再转交给林乐乐:“好自为之。”
    待两人走远,林乐乐尴尬又恼怒:“你有没有开icloud啊?”
    “早就满了。”
    “那就是没了呗。”林乐乐赌气把手机扔回到李佩怀里:“怎么每次跟你都这么丢人啊,你别来烦我了。”
    小情侣的嘟囔声越来越远,安远成额上的汗越冒越多,似是走在烈阳底下,经不住曝晒。
    助理并不知道视频里的另一个主人公是安问,只当安远成是太为任延震惊,便用事不关己的语气宽慰道:“现在年轻人都很开放,喜欢男的是时髦——”
    尾音蓦地噤声,连带着心也突地一下没了跳动。
    安远成用前所未有的冰冷、高高在上的的眼神盯着他,那种眼神超过了威严、严厉或凶狠,而是一种黑色漩涡般的恐怖。
    助理垂下脸,一个音节也无法发出,心里想的是,幸好马上就能见到安问,董事
    长总不至于迁怒到问问少爷身上。但他没想到的是,转过坡底,映入两人视线的,竟然是安问被人压在墙上纠缠着亲吻的画面。
    安问闭着眼,从神情上来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丝一毫不情愿、或被胁迫的迹象。
    他是愉悦的、投入的、沉浸的,甘之若饴,回应热烈,两条胳膊忘情地勾住压住他之人的脖子,腰落于人手,被用力抚摸。
    助理震惊到呆滞,反应了好一会儿,意识到另一个人是任延。也就是说……他不敢再想,机械地将脖子扭向安远成。
    安远成脸上笼罩着难以言喻的病态的黑气,每条皱纹每道肌肉都在下坠。他捏紧了拳,就在助理以为他要冲上去打人时,他却转身走了。
    跑了三千米第二名,破了校运会记录,就连吴居中都知道了,晚自习时奖励给他一枚小提拉米苏。安问课间时一口一口吃得开心,幸福感一直延续到下了晚自习,从排练教室出来。曲水节近在眼前,只剩下最后三天排练时间了,a班的人自信心爆棚,觉得高低得捞个二等奖吧。
    互相道别时,安问才发现林乐乐看他的表情奇奇怪怪,透着欲言又止。
    她是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白天那个人的面孔五官上,能依稀看到安问的影子。也就是,那个人不是任延的监护人,而是安问的。
    要不要提醒他,他爸爸已经知道了呢?林乐乐犹豫了一下,很快便放弃了。看今天那人的表现,似乎并不排斥孩子搞同性恋,何况谁不知道他们和卓望道是打从父辈起的交情,用得着她一个外人操心死活?说不定双方家长早就知道了呢。
    安问心情好,见到任延时,人也沉浸在快乐的气泡中,连嘴角的伤都不跟他计较了。任延最近都骑着单车载他上下学,但进入十二月后,纵使是宁市也会觉得冷风扑面,他自己一个人当然无所谓,现在带着安问,便考虑是不是先买一台车。
    崔榕原本的打算是等他上大学后再买,届时想开去学校也随他心愿,任延看中的是全进口奔驰amggt,现在定的话,等到了时恐怕宁市那么点缝隙长的冬天都过了,毕竟他的那台宝马机车都还在延期清关呢。
    “先随便买台代步车,等上了大学以后再买amg。”他说完自己的打算,补充一句:“崔榕和任五桥都没什么意见。”
    安问呆滞掉:“好浪费。”
    任延斜眸瞥他:“怕你冷。”
    但宁市顶多就冷一周,冷两周都算气候异常了。安问觉得任延小题大做,但这种被人偏爱的感觉又着实很不错。他唇角乱翘,就这样灿烂着表情到了校门口,看在安远成的眼睛里,却很刺目。
    郑伯下车迎他,笑着说:“两位少爷走得这么慢。”
    两人双双愣住。
    安问自然而然地打起手语:“你怎么来了?”
    郑伯不知详情,只悄悄指了指后排严丝合缝的车窗:“董事长亲自来接你呢。”
    “爸爸也来了?”安问眼神一亮,奔向车子,以为安远成是像上次那样,心血来潮绕路来见一见他。
    车窗降下,后排却没有手语老师,安远成脸上带着些微笑意,但神情却说不出的古怪。他对安问轻轻一撇头:“上车。”
    安问回头看任延,似有踌躇。
    安远成一眼都不想多看任延,如果车里有高尔夫杆,他甚至会控制不住挥杆敲碎他的颅骨。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能牵扯起一个笑:“怎么,回家还要跟任延告别?”
    任延也已走至车边,对安远成礼貌地颔首:“安叔叔好,今天要接安问回去么?”
    安远成点点头,也没
    多解释,只说:“很晚了,快上车吧。”
    任延便把书包递给安问,跟他自然地道别:“明天见。”
    安问抱着书包,上前一步,像要跟他抱一抱。这只是他下意识地举动,但很快清醒地止住了自己,对任延比划着:“那你路上小心,别睡着。”
    任延轻轻笑了一声:“好的,知道了,晚安。”
    郑伯早已将另一侧车门拉开,安问矮身坐进去。车子启动时,他还忍不住从后窗看任延,见他站在原地,仿佛能感知到他的目光似的,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直到郑伯将车子开上主路,安问才乖乖地坐定。侧目望安远成,与他分享喜讯:“我今天比赛拿了第二名,还破了校运会项目记录。”
    安远成眼眸微掀,“嗯”一声。自从“认祖归宗”以来,他还没对安问如此冷淡过。但安问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便自顾自找到答案。一定是他太累了,所以现在很困,没有精力搭理他。
    他很懂事,从不做自讨没趣的事情,便抱着书包坐端正,将蓝牙耳机挂上。过了会儿,任延的语音请求带着手机震动,他接起,从耳机里听到他那边骑车的风声。
    任延没说话,安问听着风声,默着他经过什么路口,转过什么路牌,似在同路,昏黄的路灯在眼前流连成橘色的幻影,空气中总有香味。
    一个小时后到家,安养真和林茉莉都深觉讶异:“怎么突然回来了?明天放假吗?”
    安问摇着头,发现林茉莉肚子又大了,人也圆润了不少,白色的皮肤透着粉,整个人一股珠圆玉润的感觉,随手用鲨鱼夹夹起的发髻凌乱,倒是一如既往的妩媚。
    安远成没头没尾地通知:“以后在家里多住住,就先不要在任延家住了。”
    安问愣在当场,吃了一半的葡萄不上不下地裹在嘴里。
    “出什么事了么?”安养真率先问,毕竟他前几天才跟任延通过气。
    “没有,”安远成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下,敷衍地摸了下安问的头发:“爸爸最近总是梦到你,回来看不到你,心里不安。”
    林茉莉打趣:“什么呀,想问问了就直说好了,这么含蓄,难为情吗?”
    安远成不置可否,只吩咐佣人:“把房间收拾好,就按他原来喜欢的样子。”
    佣人领命下去了,安问天真地问:“那要住多久?”
    安远成的目光却尖锐,带着莫名的审视和严苛:“怎么,连一晚上都还没住,就想走了?你说,你想住多久。”
    他都这么说了,安问怎么可能有别的答案:“爸爸想让我住多久,我就住多久。”
    安远成看着他手语一字一句,又看他沐浴在灯光下漂亮、天真、乖巧的神情,那种想把任延颅骨敲碎的愤怒又出现在手掌间。
    安家怎么能出一个同性恋?大逆不道,败坏纲纪,污染基因,不仅是丢脸,更是不幸,是被任延诱惑、哄骗、诱捕的不幸。
    “但是,”安问踌躇着,“我在备考,马上就要联赛了,能不能进冬令营,就看剩下来的一周,家里比较远……”
    “让郑伯开稳一点,车上也不妨碍你看书。”安远成轻描淡写地说:“现在去洗漱睡吧。”
    安问只能乖乖去洗澡,又陪林茉莉聊了会儿天。林茉莉手语学得最好,说:“后来换的葛老师讲课真有意思,她还想让她女儿学特殊教育呢,好有大爱的一个人。”
    安问比了个“我爱你”给她肚子里尚未谋面的妹妹,林茉莉“咦”了一声:“这是什么?我怎么没学过?”
    安问懵懂地看着她,牵过她的手,在她手心一笔一画写,写到第二个字
    时她就猜出来了:“是‘我爱你’?哇,我都没学过,你再教我一遍?”
    安问心慌了一下,手语也有些乱:“葛老师没有教你吗?”
    “没有呀。”林茉莉笑得开怀:“这个很不常用哎!根本没想过特意学一下。”
    安问点点头,压下砰砰乱跳的心脏。这或许只是巧合,毕竟那个葛越都有女儿了,那肯定是已婚,怎么可能……何况左看右看,林茉莉都比她好看许多、出众许多。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是在什么样的情景下,葛越若无其事地教安远成这句手语,看着他的眼睛念出“我爱你”三个字,又柔柔地一笑,而安远成又是小儿学语般认真学了。
    安问还年轻,并不知道对于成年人来说,许多若有似无才是致命上瘾的东西。
    任延准备入睡时接到安问视频,额发柔软地垂着,睡衣陌生,脸上表情无精打采。
    “怎么了?回家被批评了?”
    安问缓慢地摇着头,唇朝一侧用力抿起:“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
    “你不用买代步车了。”
    “坏消息。”
    “我接下来应该都要在家里住了。”
    任延果然怔住,但并没有很在意,“接下来,是多久?”
    安问还很天真:“一个星期?半个月?总而言之,应该不久吧。”
    而且每天都还能在学校里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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