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鑫哥二手手机专卖

第29章 Chapter 29

    冼子豪前脚走,程一鑫后脚回来。
    两人仿佛场景互换,金潇拿着他的英文资料和铅笔,程一鑫满载而归,带着各种宵夜的香气儿。
    金潇抬头,见他正把铁签上的肉串剔下来,唇上泛油,似笑非笑地看她。
    她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看够我笑话了?”
    程一鑫把手里的塑料袋都给她,“来来,吃点。”
    他不知道她爱吃什么,就挑了些程佳倩爱吃的,水冷爆肚,扇贝粉丝,糖炒板栗之类的,挪开了几个手机壳占得位置,都给她张罗好放旁边桌台上。
    程一鑫饶有兴趣,把她当小姑娘逗,“刚才那个,你喜欢的男同学?”
    金潇不回答,冰冷冷地看他。
    程一鑫打了响指,悟了,“那就是,喜欢你的男同学。”
    金潇:“……”
    程一鑫剥了个栗子,焦黄柔软的芯,散发出诱人的气息,留在半个壳儿里,递给她,八卦道,“说啥了?”
    金潇拿过来,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我自己来吧。”
    能说啥。
    冼子豪欲言又止,眼底里欣赏、恻隐、遗憾和怜惜百感交织,最后眼神定定地承诺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金潇一阵头疼。
    她只想打发他快些走,说了句谢谢,低头继续看程一鑫的手机系统英文资料。谁知道冼子豪看她闹市之中静静学习,犹豫片刻掏了张票子出来,动作隐秘地塞到手机壳底下。
    金潇不得已喊住他,让他挑几个手机壳。
    正好程一鑫问,金潇瞥了眼,拿开那个手机壳,“喏。”
    程一鑫才看见,底下压了张粉色的人民币,在红布上被吹得展翅欲飞。将嘴里的串咽下去,低头拿起来,仰头迎着路灯换不同角度验钞票真伪。
    这夜市上,他这撑死了二三十的生意,能见到大钞不容易。
    愉悦地将粉色钞票展了展,弹出人民币专属的声音。
    旋即,他吊儿郎当地问金潇,“可以啊,这么好的男同学你都看不上?”
    金潇呵了一声,“我还在上学。”
    程一鑫把钱揣兜里,“行,好学生。还想吃点啥,哥再给你买。”
    金潇本来就没有吃零食的习惯,学习时候更不喜欢。
    但似乎这夜市里人人都在吃,程一鑫不小气,走一趟回来给她带的小吃,红布桌子上都摆了好几样了,他还打算买。
    她一向最怕盛情难却。
    想了想,讷讷地从兜里摸了摸,“咳,不用了。你看,瓜子我还没吃完。”
    金潇这回体验到了以前作家去茶馆里嗑瓜子创作的生活。
    还是真是浓郁的市井气息。
    她磕完瓜子壳傻眼了,“垃圾桶在哪?”
    程一鑫当场示范了一个给她看,“吐地上不就完了?第二天有人统一清洁打扫,我们都交了摊位费和清洁费。。”
    金潇还是干不出这种事情。
    程一鑫勾唇,“吐这,总行吧。”
    他说完,瘦削的手心慢慢摊开,就端在她面前。
    若是再抬高几厘米,可以轻而易得地触碰到她小巧的下巴,像即将逗弄一只捧在掌心的小宠物。
    许多男生的掌心宽厚有力,他却是纤薄骨感的,掌心纹路复杂而覆有一层薄茧,前面瘦得能清楚看见手指指节之间的缝隙。
    他不知有意无意地,说这话时候,离她非常近。
    他站着,她端坐着,却如坐针毡,不敢抬头。金潇有直觉,如果一抬头,应该又会重演撞到他下巴的场景,此刻,甚至能感到他的呼吸喷洒在发顶。
    夜市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他们是如此渺小的一隅。
    无人注目,无声互动。
    金潇却无端红了脸,不知该怎样让他把手放下去。
    程一鑫耐心好,不催她,就伸着手,稳稳地不晃荡。
    这幅架势,仿佛真要用手接着她刚才磕完的瓜子壳。
    最终金潇伸手,轻碰着将他的手推开了。
    他斑驳的掌心果然手感都似砂纸。
    金潇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匆匆地跳下后备箱座位,不敢看他,“我去找垃圾桶。”
    程一鑫优哉游哉地戳了个臭豆腐吃,温馨提示她,“喂,反方向。”
    金潇疾步掉头。
    等回来以后,冷风一吹,金潇缓过来面红耳赤的状态,发现是自己刚才大脑宕机,脑细胞死绝了。
    太死板了。
    怎么就被他带到沟里去了,好像非得当场将瓜子壳吐地上或者吐他手上。
    她找了个塑料袋装垃圾。
    等看完这页英文资料,他买的小吃竟然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
    金潇放下铅笔,她英语底子在重点中学都算很好的,得益于小学开始的寒暑假就去国外游学换宿。
    然而里面有许多专业术语,她也得查词典。
    在这样的环境下,旁边音响在劲歌金曲五百,程一鑫在她前面晃来晃去跟客户推销。光线还时亮时暗,就着他车后备箱盖上的氛围灯阅读,更是极大地影响了她的效率。
    金潇得出一个结论:“你这个资料不全,后面应该还有内容。”
    “操,”程一鑫骂人,“就知道这些孙子不会教我。”
    “你在学这些?”
    “嗯。”
    “我意思是,”金潇很疑惑,“你不就是修手机的吗?你不懂这些,怎么修手机。”
    程一鑫扬了下巴,“你先给我讲讲,就这些吧,说了什么。”
    金潇拿起来纸质资料,一丝不苟地读起来,“安卓系统是基于linux内核dalvil虚拟机的开源系统,上层的安卓系统是基于java的,允许开发者使用谷歌sdk开发和销售安卓应用软件;而ios系统是基于unix内核和达尔文模型,但它是封源的,是从macos继承而来的。”
    程一鑫:“……”
    他脑壳疼,“你能不能说人话?”
    金潇有些赧然,“我实在看不懂,翻译过来的字面意思就是这些。”
    程一鑫一阵头大,“刷机竟然这么难。”
    他极其怀疑是华强北飞姐手底下的人不想教他,他又没拜师学艺交费。听说啥学历的都能学会刷机,哪需要这么高的文化水平。但话又说回来。
    听金潇读起来,她声音舒缓治愈,不甜腻,像晚风柔柔。缓解了听天书的头皮发麻感,还感觉隐约触到了某种不明觉厉的圈层壁垒。
    或许刷机和刷机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呢。
    手机系统竟然有这么多学问。
    程一鑫的眸子又亮起来,金潇还在读着,他已经不喊头疼了。
    就算填鸭式囫囵吞枣,难得有人能给他准确翻译出来。
    听完,程一鑫给她解释,“你看到了,这都是系统的东西。我修手机修的是硬件,就是换屏幕换电池啥的,就这些,学出师花了两年,都是高中时候逃课学的。”
    金潇震惊了,“你高中逃课学这些?”
    “别这么看我,”程一鑫把她小脑袋瓜子拧回去,“哥又不是好学生。”
    他的眸子很透亮很灼热,里面有光芒在燃烧。
    金潇怔住了。
    轮到她迷惑不解,小心翼翼地求证,“你很喜欢这些吗?”
    她何尝不是隐有触动。
    这些内容,她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吧。
    这便是父母希望她在大学里学的,为之付出一生的通信工程专业,以后她每天的日子会是这般么。读各种文献,尝试理解手机系统的原理。
    程一鑫啧啧,“多有意思啊,咋不喜欢,万一哪天我搞懂了呢。”
    他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目光看得很远,穿透了夜市这两公里路,“啥时候老子也牛逼得写出来这种狗屁不通的文章让别人读。”
    金潇噗嗤一笑。
    “梦想是要有的,”程一鑫斜晲她,语气好不正经,更像在逗她,比了比和月亮之间的距离,不过一个拇指,他潇洒地伸了个懒腰,又把后面的手机壳撞得叮呤咣啷,“不然喝醉了跟人聊什么。”
    这一寸后备箱盖遮风避雨的天地,竟然有种奇异的安宁感。
    金潇亦伸展了一下胳膊,“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程一鑫:“……”
    说人话就这么难吗。
    他们说话间,时间流逝不等人,接近晚上九点了。
    夜市的高峰期就那么两三个小时,到了此刻,只剩下烧烤摊位有顽强的生命力,程一鑫隔壁的摊位摊主都坐后备箱里玩手机了。
    之前还嫌音响声音不够大,在鼎沸的人声里占据不了优势。
    现在嫌吵闹中愈发衬托出摊位前的冷清,无人问津,地上的垃圾被风来回地卷,摩擦出被抛弃后孤苦伶仃的声音。
    金潇半晌没有说话。
    长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了一排阴影,像羽毛落下的痕迹,她一双长腿迷茫地晃晃荡荡。
    程一鑫今天其实早看出来,把音响声音调小了些。
    “晚安妹妹,有心事?”
    “没……有。”
    “有还是没有?”
    金潇坚定了些,“没有。”
    程一鑫呵一声,“你不是会逃晚修的人。”
    “为什么?”
    “前两次你来大世界,都是五点以后,第一回接近六点了,都是放了学再出来的吧,赶回去上晚修。”
    “嗯。”
    “那咋了?”
    金潇感觉自己的事情挺不值一提的。
    矫情。
    据她观察的鑫哥。
    明白他为什么留着偏长的小拇指甲盖了,是为了方便抠起来玻璃膜。夜市有聚拢效应,周围几摊都是贴膜的,唯独鑫哥,高峰期时候,别人家贴一个膜,鑫哥能贴一点五个膜了。
    而且他从不失手,贴的时候干脆利落,贴完没气泡。
    像别人还总有返工的。
    他真的很努力,想起来他刚才分明是头疼的,听她读完手机系统的文献,眸子里那种光亮感,他是真的热爱手机。
    相比之下,金潇有条件学习通信工程很好了。
    她看鑫哥,有点像冼子豪看她在夜市上摆摊学英语一样,只不过她将这种恻隐之心藏得很深。
    人类的悲观不能相通。
    或许自己的烦恼,竟然是人家努力都想得到的。
    可她不知怎地,还是说了。
    隐隐之中,程一鑫的积极乐观,从不酸别人给她带了这种安心感。
    “上周我报了数字媒体艺术专业的自主招生,过了。”
    程一鑫由衷道,“厉害啊。”
    “但我父母并不支持,我是背着他们报的这个专业。班主任跟他们说了,然后……”
    金潇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她父母不会暴跳如雷打人骂人。
    但无声无息地溺死人,那种失望和难以置信,好像她辜负了全世界的期望,要求她回家住,希望她结束宿舍生活,认定了她受同学的影响。
    还有小姨gabrielle的失败教训作为反面教材,他们更是觉得放弃学最核心的技术是极其不明智的。
    金潇问了,如果学了技术,以后是否能回归设计道路。
    父母没有给出答案。
    她已经明白了。
    程一鑫懂了,“你父母让你学什么专业?”
    金潇艰难地开口,“通信工程。”
    程一鑫耸肩,手里捏了根儿氛围灯,转来转去,照得他手指近乎透明。
    “你要不要听听我父母?”
    “你父母,”金潇点头,“我确实很好奇,你为什么高中就要翘课学修手机。”
    程一鑫两手一摊,“没钱。”
    “我父母很早就去深圳打工了,我学习不咋地,读了体校,跟你说了。”
    “嗯嗯。”
    “我高一的时候吧,我爸有一天搬完砖就感觉胸口特别闷,心脏不舒服,那段时间都不舒服吧,那天尤其,结果睡下去没起来。”
    程一鑫冷静地撂了个结论,“猝死。”
    “啊?”
    金潇低头,“我很抱歉。”
    为听到他的故事,为他父亲。
    金潇很快联想到他自己,“那你心脏有遗传吗?”
    “有,”程一鑫点头,“平常不影响,训练强度大就得吃药,心律不齐,算了,反正我也吃不来这碗饭,修手机挺好的。”
    他自嘲一笑,“但高三时候嘛,还是挺想上个大学的,就你说的,滨大招体育特长生,我报名了。”
    “那时候不懂,我爸那严格意义上也不知道算不算工伤,我妈就在深圳要赔偿金。要了两年要不到,一分钱没往家里寄,我奶奶身体又不好,她跟我说没钱,别读大学了,早点出来工作。”
    “我高三时候,就差不多你现在吧,不到一百天。去了趟深圳才知道,她跟那个包工头搞一起了。死活让我留下来,回去路费都给我搜走了,说留在那能飞黄腾达。”
    金潇捂嘴,这种事情简直超出她的想象了。
    “那你怎么回来的?”
    “会修手机饿不死的,”程一鑫得意起来,“就吃这碗饭呗,去华强北当背包客,替人拿机,就像你买的手机是组装机,别人也怕买到组装机,就花钱雇人办他们买,就是背包客的活儿。挣了一笔,不仅够了路费,还够我在大世界开个店了,我就回来了。”
    程一鑫偏头,专注地与她对视,他从原生家庭的痛苦沼泽中走出来,一身晴朗,可以独自生活。问她,“以毒攻毒,效果怎样?”
    金潇:“……”
    出奇制胜。
    还不错。
    程一鑫打了个哈欠,“我打个岔,你看你那个男同学,你又看不上,你上大学以后喜欢啥样的?和你说天上星星的?”
    金潇想了想,“温柔,博学,理性,谦和。”
    程一鑫:“挺好,听着像什么校训。”
    金潇抿嘴一笑,“可是我小姨说,爱情是突然遇见一个人,和你的择偶标准都不沾边,但你就是心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50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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