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剑与花

第29章 醒来

    黑暗中传来锁链清脆的碰撞声,江河被无形的力量拉扯住,被迫仰起头,露出玉白的脖颈。她看向屋顶镶嵌着的绵密星图,一瞬间有些失神。
    “喜欢吗?”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银色的长发如月光般倾洒,映入江河眼帘的,是一张昳丽浓致的容颜。
    “你是哪位。”江河的咽喉被人紧紧扼住,只要再用力些,就会丧命于此。
    “不记得我了。”那双手的主人低低的笑着。
    锁链紧紧缠绕着江河四肢,巨大的冲击之下,殿中的地面被生出蛛网般的裂隙。
    咔嗒一声,银色的枷锁合在江河的脖颈,她的眼中却只有漠然。
    “快些想起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为你亲手带上这枷锁了。”
    江河陷入黑暗,然后悠悠转醒,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多了一道细细的银线。
    心月奴已经带着一众舞姬退下,屋内空旷地令人感到恐慌,不知是谁推开了窗,纯色的纱幔随风飘荡着,屋外的玉兰花瓣落在池中泛起点点波澜。
    江河走到掖灵池边,池中之人看着那满树的玉兰,在玉兰花雨中慢慢看向她,冰冷的玉石化作寒夜的孤星,熠熠生辉,“阿江。”
    江河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满树玉兰纷然若雨。
    镜子前,宗静山正在为江河细心地梳理着长发,他没有醒来的这些日子,江河的发髻梳地乱乱七八糟。
    江河撑着手臂,靠在桌子上假寐,房门被晃荡一声踹开,走进来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看见宗静山就惊喜地大喊道:“徒弟,你醒啦!”
    “你是”宗静山竖起一道结界,避免了江河被吵醒,他看着眼前的少年,迟疑了一瞬,“师尊”
    宁朝书得意的想要去摸摸下巴上的胡子,却什么也没摸到,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少年的模样,但他依旧笑得十分慈祥:“不错,正是老夫。”
    传说中天机子的本相是个少年模样,只不过酷爱幻化众生相行走世间,宗静山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与天机子一般的灵力波动,他放下手中的梳子,恭敬地跪在少年的脚下。
    “弟子宗静山,见过师尊。”
    “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宁朝书看着这一幕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今后他就将是道子的授业恩师,也算是江河的半个爹了。
    一道温和的灵力将宗静山从地上托起,宁朝书关切地说道,“你之前受过重创,灵脉已在奔溃边缘,为师本想带你回到行止崖再为你治伤,此番也算因祸得福,正好打碎了原本脆弱不堪的灵脉,双目也得以复明,为师顺势为你重塑了灵脉,如今你便可以正式修行了。”
    “多谢师尊出手相救!”宗静山欲再叩首,却被宁朝书制止。
    “你可还记得受伤前发生的事。”
    宗静山楞了楞,他只记得当时有人想要带走江河,焚骨化身的疼痛将他淹没,再之后就是睁开眼看到江河站在池边。
    看他的模样宁朝书也知道了答案。
    “弟子,不记得了。”
    江河只告诉他是天机子带他们来到了这里,他昏睡了七日,错过了原本要乘坐的渡仙船,如今他们还在这少商城中。
    “不记得也没事,为师就是随口问一问。”
    天机子的性子倒是与他如今的外貌十分相配,想起之前江河总说他长得不像好人,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天机子这才又变换了样貌。
    想起江河,他醒来后用灵力为她查探过身体,心疾已然痊愈,当是天机子在他昏迷时出手为江河治愈了心疾,想到此处,宗静山满是感激地看着天机子。
    “阿江的心疾,谢谢师尊。”
    “她啊,”宁朝书瞄了一眼正在假寐中的江河,故意咳嗽了一声,“她的病确实费了老夫一番功夫,如今也算是痊愈了,再活个五六十年,不成问题。”
    这就算是当着江河的面在诅咒她了。
    渡劫期的修士寿命可达五千年,江河如今还未满两千岁,说是能再活个五六十年,就和说她明天就死也没什么区别。
    宗静山敛眸不语,六十年于修为高深的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可长生与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宁朝书故作迟疑,似是纠结一会儿才对着宗静山道,“为师有件事必须告诉你,这人是天生的无心之人,无论你对她用情几何,她都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宁朝书不停地给宗静山上眼药,只差明白地告诉他,他与江河不会有任何结果。
    “师尊,”宗静山满脸的坚定,“我与阿江是两情相悦,她只是不善表达,绝不是什么无心之人。”
    “”
    两情相悦,亏他说的出来,原先宗静山瞎了眼看不见也就罢了,如今双目复明,对着江河那张死人脸还能说出两情相悦,宁朝书只感觉心口像是遭了一拳重击,简直无法呼吸。
    这是何等可怕的自欺欺人。
    “你你可知她在你生死一线时不仅从未去看过你一眼,反倒是每日看春风十二朝的歌舞看得不亦乐乎,就算如此,你也要欺骗自己她对你是有情的吗?”
    “阿江她初入人世,喜爱繁华亦是人之常情,何况她只是凡人,与其要她为我担忧,我倒宁愿她去看歌舞。”
    宁朝书指着他,手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遍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宗静山这是年少无知,才会被坏女人欺骗,以后定能识破江河的真面目。
    “明日离开少商,你今天好好休息,为师,为师还有事。”宁朝书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他走后,宗静山眼中的坚定渐渐就变成了自嘲。
    他怎会不知师尊所说都是真的,可他早已无可救药的爱上了她,再也不能脱身了。
    江河不知何时醒了,正撑着脑袋看着他。
    “阿江,你醒了,要再睡一会儿吗。”宗静山温声说道。
    江河的手指轻轻卷起他的长发,浓墨如夜,指尖的触感犹如上好的绸缎,令人爱不释手。
    “你师尊说的没错,我是个无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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