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蓉不知道自己被抓着头发在地板上猛磕了多少次。
每一次都是用尽全力，每一次都会让她觉得脑浆都在颤抖。
不过很奇怪。
她并没有觉得疼痛难忍，甚至意识愈发清醒。
仿佛是弥留之际的萤火虫，要倾尽全力地发出最后的光亮。
薛蓉感觉自己的头发再次被抓起。
“够了。”是关堇宇的声音，“别闹出人命。”
“放心，不会连累你的，我会一力承担。”朱沫凡兴奋地哼着歌，是《challenge》。
意外的，他竟然唱得很好。
或许，如果他没有一次一次地作出错误选择的话，他的人生会跟现在不一样吧。
不过一切都晚了，他回不了头了。
朱沫凡的脸上带着笑，带着期待，因为他们马上就会见面。他很清楚，警察一定会找到他，只是早晚的问题。所以他必须在警察到来之前结束这一切。
“你……”关堇宇在朱沫凡眼中看到了灭亡的疯狂。
他是想杀了陆白奇吗？
还有薛蓉，他也要一并杀掉吗？
“这个女人发起疯来很可怕的，我不能让她阻止我们。”朱沫凡用绳子将薛蓉的手捆起来，勒紧。
关堇宇很想问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这件事，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问。
不管朱沫凡是要杀人还是自杀，关堇宇都无所谓。只要别把他卷进来就好。
关堇宇将薛蓉手腕上的手链摘下来放进口袋里，低声道，“永别了。”
薛蓉抬起眼，唇边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我会跟少陵一起看着你下地狱。”
关堇宇挑眉，“那我们就地狱见了。”
“一凡，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关堇宇对朱沫凡说道。
关堇宇将朱沫凡和薛蓉载到了一个废弃许久的初中。这样的地方关堇宇知道很多，都是他为了拍照储备的场所，人烟稀少，不怕被人发现。
不过若是报警就不一定了。所以关堇宇不会留在这里等着被连累。
“不想留在来再看一会儿戏吗？应该很快就结束了。”朱沫凡用薛蓉的手机一遍一遍地播放着《challenge》，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上光芒万丈的陆白奇。
“快了，就快了……”
“你很快就只属于我一个人了。”
薛蓉努力撑起眼皮去看朱沫凡。但她的头被磕了太多次，痛得发晕，终于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阿鹿，快报警。
不要来，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薛蓉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在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个场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少女在对着前方大喊大叫着什么，随即突然转身毫不犹豫地从楼上跳了下去。
一个男子快步走来向楼下望去。
还有一些杂乱的，密集的窃窃私语。
“怎么会这样？才多大就寻短见？”
“为情所困吧。真可怜，明明那么年轻，还前途无量……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不过就算醒过来也不能跳舞了，跟腱摔成这样……真是造孽。”
……
“她啊，性格那么差，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这瞧不起那的，有这个结局还真是活该！”
“可不是嘛。她以为她是什么公主吗？一个被人捧的野鸡罢了，平时傲慢得要死，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竟然为了男人跳楼，真是蠢死了！不过也好，她瘫在床上就空出一个出道位，机会又增加了。”
……
他们在说什么？
这是谁啊？
是我吗？
不可能吧。
薛蓉是个低调到会被人忽略，甚至被欺负排挤的类型。而且她异常谦逊，“眼睛长在头顶上”这个特质跟她毫无关系。
不，不对。
或许薛蓉是傲慢的。只不过是一种隐藏很深，容易被人忽略的傲慢。
电流引起的头痛又开始了。
但这细密不间断的痛楚却将她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薛蓉艰难地睁开眼睛。
她听到了朱沫凡激动到颤抖的声音，“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你怎么没有穿我让你穿的衣服？”
谁来了？
是阿鹿吗？
手机在哪里？要报警，一定要报警。
薛蓉努力动着自己的手指想去摸索手机，但却什么也没摸到。
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却朦胧模糊得仿佛隔了一道墙。
“……打歌服是公司的，我拿不出来。但我穿了一件紫色的外套，不可以吗？你想看的是我，不是衣服吧？难道衣服比我本人还重要？”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傲慢语气，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他说得都对”的想法。
渴望臣服于他，跪在他脚下祈求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或许是这样的陆白奇太过炫目，本来有些不高兴的朱沫凡连生气都忘了，只能满眼痴迷地望着，根本无法偏开眼睛。
微微挑起的眉，冰冷如月光的眸，还有红润的如刀一般的薄唇。
打理得极好的深棕色短发微微卷起，露出形状漂亮的耳朵。一侧耳朵上戴着一枚精致小巧的耳钉。
陆白奇的五官、身材太过完美，就连最苛刻的评论家都很难说出挑剔的话来。属于陆白奇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神明的精心设计。
那样高高在上的陆白奇就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仿佛一伸手就能将他抱在怀里。
比起少年陆白奇，成年后的陆白奇气质更加冰冷高傲，但美丽却更胜从前，像一朵淬了毒的绝艳彼岸花。
美且绝望。
一股强烈的情绪瞬间溢满朱沫凡的心房。
这情绪中有痛苦，有喜悦，有嫉妒，有哀伤，还有无能为力的自我厌恶。
截然不同的各种情绪在他心里四处乱撞，几乎要将他摧毁。
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呢。
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要他站在那里，就能轻而易举地夺走别人的目光。
美的震撼只有一瞬间，而得不到他的痛苦和绝望却要持续一辈子。
真是不公平啊！
“我终于，终于可以触摸到你了。”
陆白奇冷漠地看着绝望落泪的朱沫凡，仿佛神明俯瞰渺小的昆虫，连厌恶的情绪都懒得给。
“薛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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