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王妃不梳妆

遇刺

    从宫城到信王府,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马车代步,亦需小半时辰,原也可以讲很多事。
    可是魏珣,却一句话也没有。
    初时,是因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于千万人前,早已说一不二。即便说错,亦无人敢反驳。
    可是此刻面对着眼前人,便是又惧又愧,唯恐一字说错,便徒增她的厌恶。
    他踌躇半晌不知如何开口,思绪便转到了定远侯府一事,这事才是如今的重中之重。他想,只要她安好,他们总有说清的时候。
    杜若为阿辛报仇,择了这般凌厉的法子,放在寻常自是最好不过。然如今这个时候,动定远侯府,必定惊动谢颂安。
    而崔禹堂能无惧杜氏和信王府,直接于宗理堂击鼓状告杜若,便是最好的证明。
    除了痛失独子的愤恨,定是有人于背后撑腰。
    这个人,只能是谢颂安。
    而定远侯府被杜若这样一击,已经无用。以谢颂安之敏觉,定会肃查原本的据点,如此便算是暴露了。他原想拔了据点后,便神鬼不知的除了谢颂安,此刻已然来不及。
    当日,他没有阻拦杜若,原是以为她只会对付崔印。到底是一府侯爵,不好撕破脸面。她既动用暗子营,当是不会让人知晓是自己下的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却怎么也不曾想到,她竟择了这般明目昭昭的法子,将整个定远侯府连根拔起。
    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拔去了全部据点,只是还有五百余人不知下落。推算起来,当由明镜统领着。
    由她领着,便皆是千挑万选的精锐。
    不是用以必杀,便是防于万一。
    如今这局势,便算是万一。
    谢颂安定会铤而走险。
    如此,当是分秒必争。
    “阿蘅,暗子营的人,可还有留在邺都的?让他们千万别离开。”
    沉默了半天,他给了她这么一句话。
    杜若与魏珣虽仍旧同乘一副车驾,只是与上一次归宁时已有所不同,杜若也不再坐得如松笔直,拒魏珣于千里之外。
    她原是放松了身体,半合着眼,靠在马车内。面上皆是倦色,当是阿辛的事,让她伤了心神。近半月,从派人摸底崔印,到让其小厮李代桃僵,再到晨起派人挟持那个孩子,最后到清正殿上对峙,自是环环皆在她掌控之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今事成,反倒有一种被抽尽力气的感觉,浑身愈发虚弱。
    她从小学习诗书礼乐,却更多的被教于谋算。谈不上喜欢,不过是在有喜恶之前,便已经被灌输教导。
    如今虽觉伤神,却也没觉不好,至少能护着自己,能手刃仇人。
    而她最大的仇人,当是面前这人。
    前世里,她从未怀疑过,以至于至死都不曾瞑目。
    今生重回一遭,她更是想杀了他。新婚之夜若是得手,便算了结。偏未成功,她便复了理智。
    理智告诉她,家国山河在前,她不能动手。
    她一直是这样说服自己的,魏珣身系社稷,一人之安危关乎朝纲。大抵从二年多前,他于澜沧江灭六雄、退梁国之后,边境诸国便已是只识魏珣,不闻天子。
    然而此刻,杜若发现,自己更想要的是前世的真相。
    从婚礼之上重生归来,她都一直被动地走着每一步。因前世不堪的记忆,她实在没有心力去梳理往昔种种。
    而在兰檀别院独住的这些时日,整个人亦慢慢沉静了下来,愈发觉得前尘之中诸多迷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魏珣今世种种,与前生反差极大。
    上一世,她心死情绝,原是因为两个支点。
    魏珣爱凌澜,要帝位。
    自己挡了他的情,而父亲坚持立嫡则挡了他的路。
    如此他厌恶自己,亦恨杜氏一族,加上凌氏一直想争四大家族之首,便是说得通的。
    可是今生,如果说,他娶自己亦是为了借杜氏权势上位,全凌氏嫁女只嫁君王之心,以此娶得凌澜,勉强说得通。
    然而在自己断了他臂膀后,他原是有机会谋逆的。若彼时谋逆,自己己是他妻子,杜氏阖族不过两个选择,一则顾念自己便只能投鼠忌器,向他倒戈;二则大义灭亲,魏珣却仍是有胜算的。
    但他挥手间便弃了帝位,那般多的属臣相谏,都未能说服他。
    至于凌澜,更是多次直接拒绝。
    如此,情与权,都不成立。杜若便有理由相信,前世有隐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有死的最惨的三哥,被喂药又解药。喂药之人要他活,困着不让他回来。解药之人要他死,送他入险地。
    亦是疑虑重重。
    家族被灭,自己被囚,亲女惨死,她当然恨。
    可是,她不想恨错人。
    杜若不信一个人之变化,前后能有如此转变。她原是想听一听原委,她心中跨不过去的山仇血恨,仇恨自在眼前,报了便算结束。
    但是真正让她难熬的是“跨不过去”。
    她活着要怎样面对,前世里父亲为她千挑万选的良人,言其清贵温润,端方君子的人,是如此背信弃义抛妻弃子之人?
    她死后,若遇安安,又要如何告诉她,她的身上留着一半他的血?
    可是,纵然她挑破彼此重生之事,他也对前生种种亦一言不发。开口便是问她“暗子营”之事,杜若便更觉心中压抑。
    本想问出的话,一时间半点不欲再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顿觉自己无比可笑,为了心中好过些,竟为这样的一个人百般开脱!
    她冷冷睨了他一眼,原本广袖中碧玺鼓槌上要取消的机关按钮,也懒得取消,由着事态进行。
    “阿蘅,千万别让他们离开邺都,留在你……”
    然,魏珣话还未说完,本已进入朱雀长街的车驾猛得调转了马头,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阿蘅!”眼见杜若跌出马车,魏珣赶紧一把拦腰抱住了她,“待在里头别动!”
    到底多年军旅生涯,从尸山血海中趟过来的人,身手和反应皆是极快。他甫一将杜若塞回马车,转身抬手撩开帘子,袖中信号发出的同时,已经抬掌劈向驾车之人。
    今日他是骑马入的宫城,杜若是被宗理堂的人带往,二人皆未备马车,此间车驾乃是宫中所备,魏珣顿生寒意。
    是魏泷,还是谢颂安?
    车夫功夫极好,当是专门的刺客,一手驾车,一手挡过魏珣。
    魏珣虽常年征战,但多的是行军布阵,指挥作战,即便是功夫上亦是惯常的大开大合间刀剑明面砍杀,自然比不上专门训练的刺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此与那车夫缠了十余招,却始终未能见其容貌,也无法迫他回头。
    眼看车驾就要出城门,直奔郊外,魏珣眼风扫过城门禁军,顿时心中有了计较,果断收回掌势,退回车中一把抱住了杜若。
    “忍一忍!”他单手搂过杜若时,已将风袍覆在了她身上,从头到脚的裹住了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还不想死!”杜若浑身抖了一下,因为魏珣搂得太紧,风袍又盖了下来,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总也只需片刻,她安慰自己。
    然而,她并没有感觉到跌出车外的撞痛感。反而是魏珣,整个人向她跌过来,发出一声闷哼,连着原本搂在她腰侧的手,亦猛地攥紧了。
    风袍滑在一旁,杜若被魏珣压着,目光却与那车夫对上了。那人也未说话,只转身继续驾车疾奔。
    杜若便也了然,左右是对方识别出了魏珣意图,从背后打了他一掌。
    手下的有点重,杜若看到自己的肩头,一片腥红。是魏珣吐出的血!
    “我没事……”魏珣撑起身来,面色有些发白,声音虽抑制着,杜若还是听到了细微的颤抖,连带着微急的喘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李昀他们接了信号,很快就会来的。”只是这话落下,魏珣亦觉奇怪,按理李昀他们会检查车驾,如何会这般大意放生人驾车。
    而他出行,一直都有暗卫随从。从来需传李昀,都是暗卫不敌,然此番暗卫却至今不曾出现。
    “他们不会来了。”杜若靠在车壁上,面上看不出神色。
    “对不起……”魏珣终于开了口,“惶惶两世,皆为我所累。”
    “我认了!”杜若笑了笑,“我一直觉得是你欠了我的!可是,若当真如此结局,大概是我欠你的。”
    “魏瑾瑜,一定是我在生生世世的轮回里,十恶不赦,罪不容诛,才会世世为人,世世遇见你,世世不得好死。”
    杜若的话,轻细而浅淡。马车疾驰,外头秋风灌入,她的话和入风中,出口便散。
    只是魏珣听着,确是字字诛心,字字如明晃透亮的尖针,扎入他心间,然后寸寸没入心房,弥散开缠绵不断的痛意。
    “不会的,这一世,你会平安喜乐,一世长安。若还有命回去,我……”
    “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诸事了结,我与你和离,赠你和离书。”
    杜若终于看了他一眼,半晌道,“那我希望,我们都能活着。”
    马车骤然停下,那车夫蒙着面,将二人拉下马车。
    夕阳晚照,层林叠染。林间空旷幽森,落木萧萧而下,确是一副归去模样!
    “到底是何人,要本王性命?”魏珣尚且护在杜若身前,开口还是天潢贵胄的凌厉气势。
    对方并不答话,只是从身形看,当是一名女子。
    只一瞬,魏珣便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又想不出何处见过。
    “我尚能缠她片刻,你赶紧走,记得召唤暗子营来接应你。”魏珣的暗卫果然没有出现,他只觉无望,唯一念想便是希望杜若能活着。
    “好!”
    对面女子长刀已现,魏珣迎上她的时候,杜若半点犹豫都没有,转身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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